阿忠吓坏了,连忙扶住她:“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沈清辞却推开他,眼神空洞,喃喃道:“他说……承渊让他照顾我……原来……原来如此……”
从那天起,沈清辞便一病不起。
赵珩慌了。他请遍了京中名医,甚至不惜耗费巨资,从江南请来神医。可所有的大夫都摇头,说世子妃这是心病,忧思过度,郁结于心,药石难医。
赵珩守在她的床边,日夜不离。他为她擦拭身体,喂她汤药,低声说着情话,试图唤醒她的一丝生气。“清辞,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我去给你找最好的大夫。”“清辞,你看看我,我是阿珩,我会一直陪着你。”
可沈清辞只是静静地躺着,眼睛望着床顶的流苏,一言不发。她不再看他,不再回应他,仿佛他是空气。偶尔,她会微微蹙眉,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眼角会渗出泪水,却依旧沉默。
赵珩的心越来越慌。他不明白,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他对她那么好,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她为什么还不开心?
他不知道,他捧来的世界,地基是血色的;他给予的温柔,源头是肮脏的阴谋。
沈清辞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消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她时常在梦中见到陆承渊,那个穿着银甲、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骑着高头大马,笑着向她伸出手。可每次她想抓住,梦就醒了,只剩下满室的冰冷和赵珩那张写满担忧的脸。
她不再挣扎,也不再追问。真相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早已刺穿了她的心脏。活着,对她而言,只是一种煎熬。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充满谎言和背叛的世界,去寻找她的承渊。
弥留之际,沈清辞的意识渐渐模糊。她感觉自己飘了起来,穿过层层叠叠的纱帐,看到了门外。
夕阳下,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马,停在世子府门前。他穿着玄色的将袍,肩披猩红的披风,脸上带着她最熟悉的、爽朗的笑容。阳光勾勒着他的轮廓,耀眼得让她想流泪。
是承渊。
他真的来接她了。
沈清辞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无比释然的微笑。她轻轻抬起手,像是要去触碰那道光影。
“承渊……”
她轻声唤了一声,眼中最后一点光亮熄灭,手无力地垂落。
床头的赵珩,眼睁睁看着她脸上那抹微笑凝固,看着她的呼吸渐渐停止。他猛地抱住她冰冷的身体,声音凄厉,带着无尽的恐慌和不解:“清辞!清辞你醒醒!你看看我!我是阿珩啊!你怎么能……怎么能不等我……”
窗外,残阳依旧如血。只是这一次,再也照不暖锦帐深处那刺骨的寒意。
陆承渊到死都不知道,他信任的世子,觊觎的不是他的兵权,而是他的妻。
沈清辞到死都明白,那十里红妆的风光,那冠绝天下的宠爱,不过是用她夫君的鲜血铺就的墓碑。
而赵珩,直到最后,或许都不懂,为什么他给了她一切,却唯独换不来她一颗活着的心。他用杀戮换来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一场冰冷的悲剧,只余下他一人,在空旷的世子府中,抱着一具渐渐僵硬的身体,守着那血色的盟誓,直到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