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跌坐在碎瓷片中,任锋利的边缘割破掌心。原来在他心里,她早已是个碍眼的存在,是他与心爱之人相守的绊脚石。窗外的闪电照亮他离去的背影,她忽然想起新婚之夜他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原来誓言就像这夏日的暴雨,来得急,去得也急,只留下满地狼藉。
第三节。离魂雪:君心可鉴,妾已无踪
冬至那日,顾府张灯结彩。叶栀梦站在偏院的梅树下,看喜轿从二门外抬进来,轿帘上的金线刺得她眼睛发疼。春桃说,柳清禾穿的婚服是江南最好的绣娘绣的,比她当年的嫁衣还要华贵三分。
“夫人,该喝药了。”丫鬟捧着药碗过来,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忍。
她接过碗,却在触到碗沿时愣住——碗底刻着小小的“云”字,与她藏在枕头下的半块玉佩刚好凑成一对。原来他并非全然无情,只是这情,早已在岁月里消磨殆尽。
“把药放下吧,我等会儿喝。”她望着漫天飞雪,想起顾清云曾说过“等你病好了,我们去看断桥残雪”。如今桥还在,雪还在,人却只剩她一个。
子时,偏院忽然起火。叶栀梦被浓烟呛醒时,火势已蔓延到窗棂。她摸出枕头下的半块玉佩,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却在回廊处看见顾清云抱着柳清禾往外冲,狐裘的一角扫过她的裙角,像极了那年他转身离开时,披风掠过她发梢的触感。
“清云……”她伸出手,却只抓住一团虚无。火势越来越大,她忽然想起李太医临走前塞给她的药方,上面写着“相思无解,唯有心死”。原来她的病,从来不是药能医的,而是被他的冷漠一点点杀死的。
“叶栀梦!”顾清云的声音忽然从浓烟中传来,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惊慌,“你在哪儿?”
她靠着烧得滚烫的柱子坐下,任火焰舔舐她的衣袖。玉佩在掌心发烫,她终于笑了——原来他不是全然不在乎,只是这份在乎,来得太晚了些。
“顾清云,”她对着火光轻声说,“以后你的风雪,再没有我来暖了。”
火舌卷着她的话音窜向夜空,漫天大雪落在她渐渐冷却的脸上,像极了他们初见时,落在她发间的那朵栀花。这一次,她终于不用再等他回头,因为她知道,有些路,一旦转身,便是永远。
尾声:雪落无声
顾清云在残垣中找到她时,她怀里还抱着半块烧黑的玉佩。他颤抖着伸手替她拂去脸上的雪,却发现她掌心刻着一个“云”字,血肉模糊,却清晰可辨。
“老爷,这是夫人房里找到的。”春桃递来一张烧剩的纸,上面是她的字迹:清云,雪落时,我终于懂了,有些爱,不该强求。愿你此后,与良人共赏风雪,莫再回头。
他攥着纸笺,忽然想起那年她在他书房练字,总把“云”字写得歪歪扭扭。他笑着握住她的手教她,说“栀梦的手该拿绣绷,不该拿毛笔”,却没看见她耳尖泛起的红。
雪越下越大,顾清云抱着她的遗体站在梅树下,看她鬓间的栀花发簪渐渐被雪覆盖。原来她最爱的,从来不是他送的金玉珠宝,而是这株他嫌香气太淡的老梅。
后来,顾府的偏院种满了栀花。每到雪落时节,总有人看见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对着满院白花发呆,手里攥着半块刻着“栀”字的玉佩,眼中是化不开的雪色。
雪落栀梦终成殇,半块残玉断肝肠。若知相思皆成恨,何若当初不遇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