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深处,那棵被星灵苗根系强行寄生的巨大榕树,在暮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
榕树庞大的树冠下方,不见一丝生机盎然的绿意,反而流转着一片近乎凝滞的墨绿幽光,隐隐散发出如同尸体在沼泽中缓慢发酵的甜腻腥气——
那正是“时辰到”药剂沿着城市排污管道汇入地下,被星灵苗贪婪根系汲取吸收后产生的异化气息!
纱厂后门,一处堆满废弃纺锤、棉絮纷飞的墙角。
抱着胫骨骨笛的疍家少女小月蜷在阴影里。三天水米未进,她本就纤细的身体几乎缩成一团。
干裂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原本明亮的眼睛此刻也蒙上了一层死寂的灰翳。
只有怀中死死抱着的那根父亲腿骨磨成的粗糙骨笛,一丝微弱的冰凉通过指尖传来,仿佛连接着她快要熄灭的心跳。
墙角外传来压抑的、喉咙里挤出的破碎呜咽。
一个靠着墙角、昨天还帮她在纱机下捡棉头的中年女工姐姐,此刻正死死抓着自己花白脱落的头发,绝望地看着自己布满老年斑、像风干橘皮一样迅速起皱的手背。
她才喝了小半勺被污染的水。
死寂……蔓延的死寂……
那呜咽声像一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小月早已冻结的心房最深处。父亲在血粮税船上被榨干最后一丝血气的枯槁脸庞,在眼前闪过。
纱厂角落无声咽气的阿婆,骨瘦如柴的手还徒劳地伸向干涸的水洼……无数张麻木绝望的脸在脑海中扭曲重叠。
无声的狂怒在她瘦小的胸腔里堆积、压缩!
如同地核深处濒临爆炸的熔岩!一股血债未偿、前路无门、只能与敌偕亡的惨烈决绝,猛地冲垮了恐惧的堤坝!
一直抱着星灵苗的小月身体剧烈一颤!她猛地站直了身体!
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干瘦的身影如同一根被绷断的弦,跌跌撞撞地扑向旁边空地——那片浸透了街坊们汗水和血水、如今又被暗红药剂污染的污黑泥地!
“小月!别过去!地上…地上有药!”墙角的女工挣扎着想阻拦。
晚了!
少女冲到泥地中央!她猛地抬起枯瘦如柴的右手,那根紧握了不知道多久、父亲留下的粗砺胫骨笛!
没有一丝犹豫!
噗嗤——!!!
她眼中爆发出非人的狠戾,将尖锐的、还带着父亲骨渣和干涸血迹的笛管断口,狠狠扎进了自己左手腕那条瘦得只剩一层皮覆盖着青色血管的位置!
撕裂皮肉!刺穿血管!
嗤——!!!
滚烫的、红得刺目、带着少女最后生机与无尽怨毒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从撕裂的腕动脉狂涌而出!
鲜血!不是滴落!是喷溅!是狂暴地、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狠狠砸向脚下污黑的泥地!如同滚烫的熔岩浇在冰面!
“吃——!”
小月因极致的痛苦和愤怒而扭曲变调的嘶吼炸开,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钉子凿进在场每一个绝望者的耳膜:“星灵根!!吃——啊——!!”
她单薄的身躯因剧痛和失血剧烈摇晃,却用扎在手腕里的骨笛死死固定住身体!粘稠的血浆如泉狂涌!浸入泥土!染透污垢!
“把我爹的债!把阿婆的命!把姐姐们的老去的年头!把这些洋鬼子塞给我们的毒药——”声音裂帛,带着泣血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