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有些沉重的手臂,用袖子胡乱擦了把汗,目光扫过那三株还在扭曲哀嚎、不断喷射孢子的“蘑菇树”,又看向角落里安静下来、眼神茫然的鳞爪。
“看,”
铁头的声音带着透支后的沙哑,却依旧透着一股没心没肺的认真,他指了指那三株痛苦的人形蘑菇,对着鳞爪的方向,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他们帮你痛了。”
鳞爪布满菌丝的脸上似乎没有任何表情,但他那双深陷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铁头,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光芒。
劫后余生的茫然、残留的恐惧、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撼,以及…
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感激?
就在这时——
“呃…呃啊…”其中一株“蘑菇树”的哀嚎声陡然拔高,变得异常尖锐!
它那被巨大菌盖包裹的“头部”位置,猛地炸开一团更加浓郁、颜色近乎墨绿的孢子云!
在这团孢子云的中心,一点猩红到刺目的光芒,如同回光返照般骤然亮起,随即又迅速黯淡、熄灭。
那株“蘑菇树”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的烂木头,轰然倒塌在地。
灰绿色的菌肉迅速失去光泽,变得灰败干瘪,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水分和生机。
另外两株也紧随其后,在几声短促的哀鸣后,彻底失去了声息,化作了三堆还在微微蠕动、散发着恶臭的菌类残骸。
沉淀池里弥漫的孢子云雾,似乎也随着宿主的死亡而失去了活性,开始缓缓沉降。
短暂的死寂。
只有孢子落地的细微沙沙声,以及铁头略显粗重的喘息。
小芸捂着口鼻,强忍着恶心和眩晕,看着那三堆迅速腐败的残骸,又看看角落里安静下来的鳞爪,最后目光落在铁头脸上那些蔓延的蓝色菌斑上,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恐惧、后怕、一丝庆幸,还有对铁头这种匪夷所思能力的深深敬畏。
“铁头哥…你…”她想问什么,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铁头却像是完成了一件很累但很自然的事情,他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习惯性地伸手摸向腰间——那里只剩下半块压缩饼干留下的油渍印记。
他咂了咂嘴,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终落在了鳞爪身上。
他迈开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绕过那三堆散发着恶臭的蘑菇残骸,朝着沉淀池角落走去。靴子踩在粘稠的菌类腐败物上,发出噗叽噗叽的声音。
小芸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铁头哥!别过去!他还没…”
铁头却像没听见,径直走到鳞爪面前。鳞爪似乎瑟缩了一下,布满菌丝的身体微微后仰,深陷的眼睛里带着警惕和一丝残留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