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呆地看着爪尖上勾着的鳞片,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条被星尘合金覆盖、此刻正缓缓褪去水母化、恢复些许实质感的右臂。
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和身体被掏空的虚脱感席卷而来。他笨拙地划着水,向上方小芸藏身的岩缝靠近。
就在他靠近岩壁,准备攀爬时,合金爪尖无意中刮过鳞爪下沉时蹭到的一块凸起岩石。
“啪嗒。”
一个小小的、用防水油布仔细包裹的方块物体,从岩石缝隙里被勾了出来,掉落在铁头脚边的浅水里。
铁头下意识地弯腰,用还能活动的左手将其捞起。入手是熟悉的、略显粗糙的油布触感。他疑惑地撕开已经有些破损的油布。
里面,是半块被水泡得有些发胀变形、边缘带着他熟悉牙印的压缩饼干。
正是他三天前,在躲避一群发狂的荧光蝙蝠时,慌乱中弄丢的那半块干粮。
铁头捏着那半块湿漉漉的饼干,又低头看了看沉入下方幽暗水渊、早已不见踪影的鳞爪尸体,嘴巴张了张,最终只憋出一句带着浓浓困惑的嘟囔:
“这大鱼…还偷人饼干?”
话音未落,掌心紧握的那枚冰凉鳞片骤然剧震,发出刺耳的嗡鸣,幽蓝的光芒瞬间照亮了他错愕的脸。
脚下菌丝平台应声碎裂,一股强大的吸力裹挟着冰冷水流将他猛地拽入下方突然裂开的、布满发光粘液的滑道。
天旋地转!铁头像颗被扔进抽水马桶的石头,在粘滑曲折的“肠道”里翻滚、碰撞,水压挤得他耳膜生疼,方向感彻底迷失。
他只记得最后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某个锈迹斑斑的铁栅格口“喷”了出来,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他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带着海腥味的粘液。
浑身湿透,骨头像散了架。迷茫地抬起头,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空旷的巨大回音。他下意识攥紧手——湿漉漉的半块饼干居然还在掌心。
“这大鱼…还偷人饼干?” 他抹了把脸上的粘液和水渍,困惑地重复着,仿佛这是唯一能抓住的现实锚点。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几声低沉而凶戾的犬吠,在黑暗中快速逼近。
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硫磺、铁锈和某种…燃烧的气息,如同滚烫的砂砾,蛮横地灌入他的鼻腔和喉咙,每一次呼吸都带来灼痛感。
空气…在燃烧?
空气在燃烧。
不是比喻。地窟二层深处这座被红月教改造的“血晶熔炉”里,弥漫的硫磺与铁锈味浓烈到几乎凝成实体,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砂砾。
巨大的熔炉如同蹲伏在黑暗中的钢铁巨兽,炉膛内粘稠如血浆的液体在高温下翻滚、鼓泡,发出沉闷的“咕嘟”声,将整个空间映照成一片令人心悸的暗红色。
热浪扭曲着视线,连坚硬的岩壁都仿佛在融化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