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走来三个人,为首的是个穿墨绿衫子的姑娘,发间别着朵槐花,和昨夜小荷发间的那朵几乎一模一样。她身后跟着个背药篓的老汉,还有个牵牛的小娃娃,正蹦跳着数路边的野菊。
\"是槐远家的闺女!\"王婶小声说,\"听说她爹前儿夜里不见了,她还哭着要寻......\"
姑娘走到近前,冲小荷笑了笑。她的眼睛很亮,像浸了晨露的槐花瓣:\"我爹留了封信给我,说要是遇见发间有金槐花的姑娘,就把这个给她。\"她递过个油纸包,打开来是块焦黑的木片,上面还沾着暗红的血渍,\"他说,这是镇水棺的钥匙。\"
小荷接过木片,指尖刚碰到,便见无数画面涌进来:三百年前,穿绛红旗袍的女人和安梅婆婆在槐树下埋下半枚玉簪;二十年前,槐远的父亲背着受伤的村民往山下跑,背后是漫山的洪水;昨夜,槐远握着断裂的槐木杖,对父亲说:\"该我了。\"
\"他说,这木片是从青铜巨鼎上掰下来的。\"姑娘指了指东边,\"他还说,等槐花再开三回,咱们要去北山找眼清泉,把镇水棺的根须泡进去......\"
\"阿姐!\"虎子突然指着老槐树,\"芽!芽在动!\"
所有人抬头。老槐树的新芽正在舒展,最顶端那抹鎏金色的嫩芽\"啪\"地绽开,落出粒金黄的种子。种子打着旋儿飘向小荷,她伸手接住,种子便在她掌心生根,抽出细弱却挺拔的芽,和她掌心的淡金纹路缠在一起。
山风掠过,带来若有若无的槐花香。小荷望着东边渐亮的天色,忽然笑了。她把半枚玉簪别在发间,又把木片收进怀里,转身对虎子说:\"去把祠堂的供桌擦干净,今儿要供新摘的槐花。\"
\"那......那些村民呢?\"虎子挠头,\"王伯说他们往山下跑了,怕山洪......\"
\"山洪不会来了。\"小荷望着老槐树的新芽,\"因为有人替我们守着。\"
山脚下传来吆喝声。几个胆大的村民扛着锄头往回走,为首的老汉抬头看见祠堂前的小荷,突然红了眼眶:\"我就说嘛,咱村的槐树哪能轻易倒......\"
晨雾彻底散了。阳光穿过老槐树的新叶,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金斑。小荷摸着发间的玉簪,听见地底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是根须在舒展,又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终于醒了。
而在三百里外的地宫深处,那截断裂的槐木杖突然泛起微光。杖头的槐龟第三只眼缓缓睁开,映出东方天际的晨光,还有漫山遍野、正在盛开的金色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