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的鎏金烛火映照着陆氏众人染血的衣襟,新君亲手斟满的美酒在白玉盏中泛起涟漪。陆沉舟望着杯中晃动的倒影,恍惚间又见苏清欢坐在席上,笑盈盈地嗔怪他贪杯。指尖微微发颤,酒液洒在案几,晕开一片深色痕迹,如同未干的血迹。
“陆卿家这杯,朕敬你。”新君高举酒盏,声如洪钟,“若无陆氏力挽狂澜,朕今日恐已沦为巫祝教的祭品!”满朝文武纷纷起身附和,唯有角落里几位官员面色阴沉——王景文虽死,其党羽仍如蛰伏的毒蛇,袖中藏着弹劾陆氏“拥兵自重”的密折。
陆明姝攥着酒盏的指节发白,母亲消散前的星光仍在眼前闪烁。她仰头饮尽烈酒,辛辣灼烧着喉咙,却抵不过心底的酸涩。余光瞥见兄长与雪瑶交握的手,想起昏迷时陆承安守在榻前通红的眼眶,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再是那个总想着证明自己的莽撞少女。
夜色渐深,陆府的灯笼在风中摇晃。陆沉舟独坐书房,将圣女残留的一缕发丝放入檀木匣,与苏清欢的旧物并排。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案头,照亮那封未写完的信。“当年在南境......”他喃喃念着,忽然听见窗外传来细微的抽噎声。
推开房门,只见陆明姝蜷缩在廊下,肩头微微颤抖。“明姝?”陆沉舟在女儿身边坐下,苍老的手掌抚上她凌乱的发顶。陆明姝猛地扑进父亲怀里,泪水浸湿他的衣襟:“爹,我好恨......恨她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又恨自己......”哽咽声断断续续,“恨自己直到最后都没叫她一声娘。”
陆沉舟紧紧搂着女儿,喉间泛起苦涩。记忆倒退回二十年前,那个抱着襁褓中明姝的女子,明明笑着说“此生无憾”,眼底却藏着他看不懂的哀伤。“她一直在护着你。”他声音沙哑,“就像你拼命挡下黑袍人的攻击时,心里想的也只是护着家人。”
与此同时,皇宫内书房,新君对着堆积如山的奏折皱眉。御史台再次弹劾陆氏,言辞比之前更为激烈。“陛下,陆氏屡立战功,威望日盛,长此以往恐成心腹大患。”老臣的谏言犹在耳畔,他却想起陆沉舟冲进封印阵时决绝的背影,想起陆明姝重伤仍紧握着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