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巷里的桐油灯将沈清歌的影子扯得忽长忽短,她裹紧披风推开城南老药铺的门。
正在捣蝎尾的独眼掌柜突然将铜秤往柜台重重一放,秤盘里的血余炭骨碌碌滚到她脚边。
\"姑娘要买几钱断肠草?\"掌柜的独眼在烛火下泛着浑浊的黄。
沈清歌将令牌轻轻压在药方上,星月纹正好遮住\"当归\"二字:\"劳烦照这个方子配三副药,听说您家药碾子是前朝苗医传下来的?\"
掌柜的指甲划过令牌凹槽,沾了层荧蓝粉末。
他突然用苗语说了句\"星月阁的渡鸦该归巢了\",转身时腰间银铃撞在青花药罐上,叮当声里混着句:\"西市当铺的瘸腿账房,爱用朱砂兑酒。\"
三更天的西市飘着细雨,沈清歌踩着湿滑的青砖翻进当铺后院。
晾衣绳上挂着件绣满星月纹的孩童肚兜,窗缝里飘出的酒气混着血腥味。
她将令牌系在竹竿顶端伸进窗内,月光下星月纹在墙砖投出扭曲的鬼脸。
\"谁要动阁主的星盘!\"瘸腿账房突然破窗而出,断腿处的木茬沾着新鲜血渍。
他看清令牌的瞬间突然掐住自己喉咙,指缝里渗出带着朱砂的黑色血沫。
沈清歌用银针挑开他衣襟,胸口赫然纹着与傀儡符咒相同的星月图腾。
正要细看,远处传来萧煜常佩的玄铁核桃碰撞声。
她将账房拖到井边,沾着井水在他额头画出半阙星象图——与萧煜核桃壳上未完成的图案恰好能拼合。
\"你就非要往蛇窟里钻?\"萧煜的声音裹着夜雨砸在背上。
他锦衣下摆沾着泥点,掌心的核桃裂开道细缝,露出里面淬毒的银针。
沈清歌将染血的银针举到他眼前:\"你早知道星月阁与北疆叛军勾结?\"
\"知道又如何?\"萧煜突然冷笑,指尖抚过她发间沾着的血余炭,\"上个月刑部侍郎暴毙,书房砚台底下压着同样的星月符。
三日前大理寺少卿的宠妾投井,后背纹着九星连珠图。\"他猛地攥住她手腕,力道大得银针扎破指尖,\"你以为那些翻肚的银鱼真是偶然?\"
两人纠缠的影子在雨中融成混沌的墨团。
沈清歌突然发现他腰间玉佩换成了星月纹银扣,冰凉的金属贴着她腕脉:\"你也在查星月阁?\"
萧煜甩开她的手,沾血的银针深深扎进槐树干:\"明日卯时,会有商队从南门出城。\"他转身时,藏在袖中的苗疆解毒丸滚落泥水,\"那瘸子中的是七星噬心蛊,活不过子时。\"
五更梆子敲响时,沈清歌扮作乐伎混进醉仙楼。
她凤头琵琶的弦槽里藏着雄黄粉,随着《折柳曲》的轮指,细粉末在珠帘后铺成弯月形状。
当唱到\"愿逐月华流照君\"时,东厢房传来三长两短的叩窗声。
她借口更衣闯入密室,鲛绡帐后供着的星月神像双眼淌着血泪。
神龛下的暗格里,七封密信用朱砂写着半真半假的情报:既有叛军粮草路线,又夹杂着太医院药材采买记录。
最后一封信的蜡封竟用着她特制的止血散味道,信纸边缘还印着半枚她给萧煜包扎时留下的血指印。
\"好妹妹倒是比那帮蠢货警醒些。\"柳如烟的声音混着脂粉香从暗道飘来,沈清歌袖中的雄黄粉突然自燃,青烟里浮现出无数星月纹路。
她疾退时踩到块活动地砖,神像手中的弯月刃应声而落,斩断了她半截水袖。
密信在火光中蜷曲成灰,最后一片未燃尽的信纸上,赫然是萧煜的字迹写着\"将计就计\"。
沈清歌攥着那片残纸撞开雕花窗,却见护城河里的银鱼群正疯狂撞击着石阶,每片鱼鳞都映着个完整的星象图。
青烟裹着火星子扑到脸上时,沈清歌反手将半截水袖甩向神龛。
浸过雄黄粉的绸缎遇火炸开硫磺味,柳如烟尖利的指甲擦着她耳垂划过,在珠帘上勾出刺啦啦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