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训了李金花一顿,苏老爷子心满意足,带着自家老太太,还有收音机,走回了卧室。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李金花站在客厅中央,红肿的右手垂在身侧,左手却突然扬起,狠狠抽在苏明强脸上。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客厅里炸开,苏明强被打得一个踉跄。
他捂着脸,眼中满是惊恐和困惑。
“废物!“
李金花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刀子般锋利。
“看着你爷爷欺负我,你怎么连个屁都不敢放!“
苏明强嘴唇哆嗦着。
“金花,我...“
“闭嘴!“
李金花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
“去给我拿烫伤药!现在!立刻!“
苏明强被她推得后退两步。
他手忙脚乱开始四处翻找。
李金花低头看着自己红肿的手掌,皮肤已经起了几个透明的水泡,轻轻一碰就钻心地疼。
“老不死的...“
她咬牙切齿地咒骂,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带血。
“等我爸妈放出来的。”
。
另一边。
一大早被赶出来的老二苏明德,可就惨了。
早上苏明德抱着蓝布包袱站在街道办门口。
他摸了摸裤兜。
嗯。
只有十二块三毛钱。
连最便宜的招待所都住不起三天。
想了想,苏明德还是决定去后勤处问问,万一单位有空闲的房子,或者是宿舍呢。
来到后勤处,正好碰到后勤处的主管,王大姐。
苏明德当即问道。
“王大姐,咱们单位还有空的房子么?嗯,宿舍也行。”
后勤处的王大姐看了看苏明德拿着包裹的模样,哪里还看不出来这位是来干嘛的。
当即直接回道。
“诶呀,苏干事,还房子呢,就是宿舍都一个空位没有了,对了,要不你去问问老刘家?他儿子结婚搬走了,听说正打算把阁楼租出去。“
苏明德一时间有些语塞,却还是开口问道。
“多少钱?“
“一个月十块钱,可便宜了。“
说完,王大姐的圆脸上很快便露出同情之色。
“不过得押一付三。“
四十块。
苏明德只觉得眼前发黑,他下个月工资才四十二块五。
就这,还要上交一半给家里。
无奈的苏明德,只好请了一天假,开始四处找房子。
正午的太阳晒得柏油马路发软,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拐进胡同,布鞋底被烫得发烫。
单位附近的房子,就没几个出租的,即便是出租,要的价格,也不是苏明德能够支付得起的。
倒是老刘家的阁楼。
苏明德打算去看看。
到了地方。
苏明德发现,那破阁楼修得比棺材宽不了多少,斜顶的瓦片几乎蹭着头发。
苏明德蜷着腿坐在里面的草席上,房东老刘叼着烟卷喷出一口黄雾。
“嫌贵?就这价!前几个粮站的小伙子还说要租呢!“
最终,苏明德无奈地离去。
傍晚的鸽子哨声里,苏明德蹲在国营食堂后门的泔水桶旁啃冷馒头。
厨子老赵是他街道办的帮扶对象,偷偷塞给他两个剩包子。
油渍渗过报纸,在他雪白的衬衫上留下难看的黄斑。
找了一天,都没有找到房子的苏明德,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苏建国家的四合院。
曾经的家,就在眼前,苏明德却没有勇气进去。
苏明德站在四合院门口,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怕什么...我是他亲儿子...“
苏明德不断给自己打气,喉结上下滚动。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抬手推门,忽听院里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姥爷!再高点!“
“好嘞!看我的大飞机——呜——“
苏明德从门缝里窥见父亲正举着个泥猴似的小男孩转圈,那张平日里严肃的脸此刻笑得皱纹舒展。
大外甥骑在父亲脖子上,小手揪着老人花白的头发,咯咯直笑。
苏玉芬坐在石榴树下补衣服,时不时抬头看两眼,嘴角带着久违的笑意。
这温馨的场景像刀子般扎进苏明德心里。
他记得小时候父亲从没这样抱过自己,永远都是冷着脸检查作业,稍有不慎就皮带伺候。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却感觉不到疼。
“哗啦——“
一盆热水泼在青石板上,蒸腾的热气里王秀兰挽着袖子走出来。
“大毛,二毛,该洗澡了!“
两个泥猴似的小子立刻躲到苏建国身后,惹得老人哈哈大笑。
这两个娃娃,这两天可是受罪了,亲妈不在身边,酒鬼爹又是个不负责的,俩孩子造得跟泥猴子似的。
一辈子,大女儿家的这两个孩子,苏建国就从来没管过,过年甚至都没给过一分钱压岁钱。
这也导致这两个孩子跟他这个姥爷不亲,这一世,正好弥补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