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歌的指尖轻轻划过药格边缘那一道道粗糙的划痕,指尖微微刺痛,触感就像砂纸摩挲。
骨瓷药瓶在破晓时分青灰天光的映照下,散发出清冷的光泽,瓶身倒映着如墨云般的青灰天色。
她将最后三株七叶莲碾碎时,窗棂外传来“砰砰砰”清脆而有力的劈柴声,好似战鼓擂动——王大夫又在用斧头剁那半截发霉的党参,斧头与木头碰撞的闷响在空气中回荡。
\"当归短七两,连翘不足三成。\"柳如烟捧着泛潮的账册,潮湿的纸张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她的话音被药杵捣碎药材那“咚咚咚”的声响搅得断断续续。
临时医馆的泥地上,一滩靛蓝色水渍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刺眼,好似一块巨大的蓝色胎记。
昨夜从麻袋渗出的毒液,正“咝咝”地顺着砖缝往药柜底下爬,带着一股刺鼻的腥味。
萧煜的玄色衣摆突然如黑色的旋风般扫过门槛,带着山间晨雾那丝丝凉意和清新的湿气,那股凉意顺着裤脚蔓延到全身。
他随手抛来两株蔫头耷脑的七叶莲,叶片边缘还沾着可疑的靛蓝汁液,叶片在空气中划过,发出轻微的“簌簌”声:\"城郊三十里内能找到的,都被人连夜割了茎。\"
\"连断肠草都只剩根须。\"阿福抹了把额头的靛蓝色汁水,那汁水滑过皮肤,黏腻而冰凉,腰间的沉香木牌在晃动中发出“叮叮”的诡异声响,晃出诡异的光,\"山崖上留着新鲜马蹄印,钉掌纹路像南诏那边......\"
话没说完就被药杵砸在陶罐的脆响“啪”地打断。
王大夫握着半截发黑的黄芪冷笑:\"沈姑娘若真能配出解药,太医院怎会派你来疫区送死?\"他故意将\"姑娘\"二字咬得极重,枯树枝似的手指戳向门外病患痛苦的哀嚎声中,好似一根尖锐的针。\"与其糟蹋药材,不如多煮两锅续命汤!\"
沈清歌突然抓起捣药臼走到阳光下,阳光洒在身上,暖烘烘的。
琉璃盏里蜷缩的毒虫触到七叶莲粉末,竟抽搐着吐出靛蓝色黏液,黏液“噗噗”地落在盏底。
众人惊呼声中,她将银针浸入黏液:\"昨夜抬进来的三个病患,眼白已褪去蓝翳。\"
柳如烟适时展开脉案:\"酉时三刻灌的抑瘟散,子时吐出七成毒血。\"她故意将脉案举到王大夫面前,泛黄的纸页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上面密密麻麻按着病患家属的红手印。
萧煜忽然嗤笑出声,靴尖踢了踢王大夫脚边的药篓,药篓里的药材发出“哗啦”的声响:\"您老切的当归片,厚得能当鞋垫呢。\"几个正在煎药的妇人闻言凑近,果然看见篓底藏着几块没切碎的犀角——那本该是磨粉入药的珍稀药材。
人群开始骚动时,沈清歌已蹲在檐下挑拣药渣,药渣在她指尖翻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染着丹蔻的指尖突然被一只温暖而粗糙的手按住,是那个总躲在角落煎药的哑女。
对方从发髻里摸出半片风干的七叶莲,又比划着往东南方向指了三次。
\"城隍庙供桌!\"阿福突然拍腿,那声响清脆而响亮,\"上月送去的施药功德碑......\"话音未落就被萧煜揪着后领拖出门。
萧煜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急切,他一边被拖着,一边在脑海中迅速梳理着与城隍庙有关的线索,脚下的步伐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马蹄声如闷雷般远去的刹那,沈清歌瞥见他袖口滑落的赤芍丹,表面细密的裂纹竟与王大夫药篓里的犀角纹路如出一辙。
暮色如红绸般染红窗纸时,萧煜带回来的木匣“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惊落满地鸦羽——本该装着七叶莲的匣子里,整整齐齐码着十二个暹罗云锦香囊,每个都绣着户部侍郎的私印。
最底下压着半幅染血的官袍,补服上的孔雀纹浸在靛蓝毒液里,尾羽却用金线绣着影阁的暗记。
沈清歌在更衣时发现袖袋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