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冬的雪粒子敲打在椒房殿的琉璃瓦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萧东珍踏过门槛时,鎏金兽炉里的龙涎香混着药味扑面而来,华贵妃半倚在紫檀嵌螺钿的美人榻上,茜色织金襦裙铺散如盛开的芍药,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她抬手的动作轻轻颤动。
“来坐。”华贵妃指了指榻边的绣墩,目光扫过女儿素白的披风,“外头冷,怎么不多添件衣裳?”
萧东珍垂眸行礼,膝弯触到绣墩时,记忆突然翻涌。三年前的深秋,她也是这样跪在陆府门前,任凭秋雨浸透嫁衣,陆明远的未婚妻江柔的白幡就在她眼前飘荡,那抹刺目的白与如今母亲鬓边的珍珠,竟诡异地重叠在一起。
“听说你又推了镇远大将军家的婚事?”华贵妃将茶盏搁在描金缠枝莲纹的托盘上,鎏银茶匙磕出清响,“东珍,你可知‘东珍’二字的深意?当年你父皇东巡,见海上日出霞光万道,特赐名‘东方明珠’,你生来便是要照亮朝堂的。”
“照亮朝堂?”萧东珍突然冷笑,袖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母亲可还记得江家小姐?当年若不是您从中作梗,拆散她与陆明远,又怎会逼得她投湖自尽?”
殿内骤然死寂,唯有铜漏滴答作响。华贵妃握着茶盏的手微微发抖,胭脂晕染的眼角泛起水光:“你以为母亲愿意?江家勾结北疆,偷税漏税,欺瞒皇家,若放任陆明远娶她,整个陆家都要万劫不复!”
“可您从未告诉过我真相!”萧东珍猛地起身,绣鞋重重碾过青砖,“您只说陆明远负心薄幸,说他贪图我的身份!直到我在陆府看到江小姐的绝笔信,才知道一切都是您在背后操控!”
泪水模糊了视线,萧东珍想起那封被雨水晕开的信笺,江柔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今生无缘,唯愿来世生在寻常人家”。而她那时还沉浸在陆明远的甜言蜜语里,满心欢喜地筹备着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