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刺激的宋杏花此时全然忘了先才的压迫,只将那高高坐于主位的老妇当做累世仇人一般,一面涕泗横流一面咒骂不止。
直至盏茶功夫,腹间传来一股尖锐的痛让她瞬间捧腹倒地,哀嚎出声。
眼瞅着是药效起了,秦氏慈眉低首,低声一叹,挥挥手招来两个仆从,让她们将那疼的满地打滚的纤纤少女抬下堂去。
至此,一方院子才得以再度宁静。
秦氏眼眸微敛,在妾室所跪的第一排轻轻扫过,最后停在几人中年纪最长的楚氏身上。
似也察觉到对方目光,楚氏身子一抖,趴在地上的头愈发低了些。
见其这般,秦氏什么也没说,只对着满院仆从道:“你们都是院里的老人了,许多规矩也不需老身再一一说过。”
“老身因礼佛无法常年宅于家中,但规矩就是规矩,老身在与不在,还望诸位表里相符。”
“吃里扒外的人,吴家容不下,也留不得。”
一句留不得,让院里的一些人顿时冷汗淋漓。
偏偏秦氏也没有点名,更无发落了谁,只说完这么几句话后,便让一干人退了下去。
一些后来吴家的下人不明就里,只当这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训话。
然第二日天才蒙亮,吴家二房的后门就已打开了来。
紧跟着,几卷不知裹着何物的草席被匆匆推出了门外,行至一片乱葬岗,呼啦啦一倒。
宋杏花再度醒来的时候,肚里的孩子已经没了。
就在她预备寻吴庸痛斥秦氏一场时,身边的小丫鬟香草赶忙拦住了对方。
香草只附耳对其说了几句话,因堕胎失血过多导致脸色发白的宋杏花更惨白了几分。
——
第一批薯粉,是在腊八的前一天制出来的。
此时的李二宋有田几人,戴着宋小麦定制的手套帽子也走完了清河县最后一个小镇。
如宋小麦一先预料的般,清河县辖域内的山薯主要还是分布在清河镇周边一带,再远一些的小镇虽也能挖出一些,但数量并不多,品质也参差不齐。
因此一行人收完清河县最后一个小镇后,宋小麦也没再继续前往邻县的想法。
忙了整整一个月,李二等人日日在冰天雪地中奔波很是辛苦,前前后后共十三人,宋小麦依着每人每天三十文给人开了工价。
一开始几人都不愿意拿,毕竟一行人在外吃住都是算在公中的,虽说辛苦一趟,可冬日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出来走动走动,不光长了见识,还省了自家一月口粮,哪里还能要对方三十文的高工价。
但宋小麦坚持,称此事一码归一码,几人如今都跑熟了清河一带村镇,以后说不得还有类似的事要麻烦几人,这工钱必须得拿。
否则下一回她就不好再求于几人了。
几人听了这话也只得作罢。
家中雇的女工每日二十文,同样管两餐。
两笔银钱,在腊八的前一天发到了大家手里。
李二等在外收薯之人每人得了将近一两银,家中制粉的李二婶等人每人也得了近700文。
而帮着宋小麦将自家炕贡献出来月余的宋兴旺老两口,宋小麦同样准备以一人二十文的价付给俩人。
但两人都坚持不收,说不过举手之劳。
宋小麦自不肯,白白占了人家土炕不说,烧的柴火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且烘制薯片要时不时翻面,让其受热均匀,是个很费功夫的事,哪里就能让人家白帮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