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孝廉石某,人送外号“石乐志”,正揣着几吊铜板,外加一本《如何三个月内升官发财走上人生巅峰(盗版)》,雄赳赳气昂昂地往京城赶路,准备给自己谋个“御用键盘侠总教头”的美差。
船行至德州地界,也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昨夜的冷风吹多了,石乐志突然就病倒了,咳起来惊天动地,咳出来的不是血,而是五彩斑斓的泡泡,噗噗噗往外冒,煞是好看,就是有点费氧气。
他那忠心耿耿(个鬼)的仆人,眼瞅着自家主子快变成人形泡泡机,不仅没想着救人,反而趁他咳得眼冒金星之际,卷走了他仅剩的半袋锅巴和那本盗版成功学秘籍,脚底抹油溜了。
石乐志的病情因此急转直下,泡泡越吐越多,眼看就要随风飘远。
盘缠也断了,锅巴也没了,船老大捏着鼻子,琢磨着是把他扔河里喂鱼,还是挂在桅杆上当个别致的航标。
就在这月黑风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危急时刻,一艘挂着“KtV包夜”霓虹灯牌的豪华画舫,踏浪而来,破开水面,稳稳停靠。
船上下来一位女子,约莫四十开外,身上披金戴银,穿得像个行走的迪斯科球,一开口就是大碴子味儿。
“哟,这小哥咋了这是?吐泡泡比赛拿第一了?”
女子听闻石乐志的悲惨遭遇(主要指锅巴被偷),豪气干云地一挥手。
“上我船来!老妹儿这有祖传大力金刚菠萝蜜含片,专治各种不服和吐泡泡!”
石乐志被几个壮硕的丫鬟(人均能抗两百斤大米那种)抬上了画舫,颤巍巍地吞下了那枚散发着榴莲与臭豆腐混合香气的药丸。
嘿,你别说,还真管用!
药丸下肚,石乐志不吐泡泡了,改成打嗝了,每一个嗝都带着七彩祥云和bGm。
一个月后,石乐志不但病愈,还因为天天听船上KtV,学会了用海豚音唱《忐忑》。
他对着女子感激涕零,差点当场认个干妈。
女子摆摆手,眼神迷离,四十五度角仰望船舱顶棚的漏水点。
“老妹儿我呢,孤苦无依,没儿没女,只有这艘船和几箱子金元宝作伴。”
“石老弟若不嫌弃我人老珠黄,不如,咱俩搭伙过日子得了?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
石乐志一听,虽说这大姐年纪是大了点,品味也堪比城乡结合部的杀马特贵族,但他自己也刚从“单身狗协会荣誉会长”的岗位上退下来没几年,能有个伴,还能蹭吃蹭喝,何乐而不为。
“大姐,不,好姐姐!我愿意!”
于是乎,两人就在画舫的KtV包厢里,对着闪烁的霓虹灯拜了天地,草草结为夫妻,背景音乐还是《爱情买卖》。
女子果然是个实在人,二话不说,从船舱底下拖出个半人高的招财猫储蓄罐,哐当一声砸开,金光闪闪的元宝滚了一地。
“去吧,皮卡丘!哦不,去吧,石老弟!拿着这些去京城打点,谋个官职,别再想着当什么键盘侠总教头了,没前途!”
石乐志揣着金元宝,在京城几番“友好深入交流”,果然给他捐了个本省的“司阃”,也就是看大门的保安队长,官不大,但听着唬人。
他还特意购置了一匹通体雪白,但走起路来顺拐的“汗血宝驴”,配上定制的“黄金圣衣”款马鞍,自觉威风八面,走路都横着膀子。
人一阔,脸就变。
石乐志瞅着自家娘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她眼角的鱼尾纹能夹死蚊子,跳广场舞的动作也远不如新来的丫鬟们妖娆。
“不行,我石乐志如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能配个广场舞大妈?”
他暗搓搓地又花了一百两黄金,聘了个粉嫩嫩的王氏小美眉当二房,美其名曰“冲喜”。
为了不让家里的“正宫娘娘”知道,他特意绕开了德州,选了条九曲十八弯的小路去赴任,并且一年多都没给女子通过半个电话,连微信朋友圈都给屏蔽了。
后来,石乐志的一个表弟,恰好到德州做小买卖,更巧的是,他就租住在女子隔壁,每天都能听到女子一边敷黄瓜面膜一边用海豚音骂街。
女子一见是熟人,拉着表弟就开始大倒苦水,把石乐志如何忘恩负义、抛妻弃子(虽然还没孩子)、连夜跑路的事儿添油加醋说了个底儿掉。
表弟一听,也是个热血青年,当场拍桌子表示要替天行道,帮大姐出这口恶气。
他代笔给石乐志写了封洋洋洒洒的控诉信,措辞激烈,堪比小学生吵架,结尾还画了个乌龟。
石乐志收到信,拆开一看,嗤之以鼻。
“什么年代了还写信,没文化,真可怕。”
然后顺手就拿去垫了桌脚。
又过了一年多,女子寻思着,这王八犊子是指望不上了,还是得老娘亲自出马。
她收拾了几个丫鬟,带着搓衣板和榴莲,浩浩荡荡杀到了石乐志的任职地。
女子先是按规矩,找了个小旅馆住下,让丫鬟去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