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我走入树林,远远地,我看见几十头驯鹿在雪地中悠闲觅食,角如树枝,眼清澈如泉。
“这些鹿,不是牲畜,是亲人。”纳吾力轻声说。
我点头。
他又说:“我们鄂温克人不杀鹿,也不卖鹿。鹿生,我们生;鹿死,我们埋。”
他取出一只口弦琴,靠在树边吹奏,声音如风穿松林,忽远忽近。
我忽然觉得,这里的一切都不是“原始”,而是一种与自然共生的更高智慧。
回村途中,他对我说:“我们在地图最北,但我们心不孤单,因为祖先的路在这里,鹿的路也在这里。”
四、边界哨所:无声的坚守
我特意请求刘淳师傅带我前往边界线附近的一座边防哨所。
那里驻守着一小队年轻的边防军人,基地不大,却干净整洁。雪深至膝,风比城里更猛,气温逼近零下三十度。
副连长是个叫赵成林的江西青年,年仅二十六,却已驻守两年。
我问:“这边这么冷,值夜岗不是受罪吗?”
他摇头笑:“刚来第一年有点怵,现在倒觉得冷有冷的味道。”
我问:“你们这儿最难忘的一天是哪天?”
他想了想:“去年春节,零下四十,我们几个在雪里守夜,看见一只狐狸跑进哨所门口,我们没赶,它趴在门口守了一晚。后来我们说,它可能是来陪我们一起守边的。”
我笑了:“那你们给它起名了吗?”
他说:“叫‘小哨’,它现在是我们编外战友。”
我们在雪地中合了张影,我说:“谢谢你们。”
他却答:“谢谢你们来看看我们。不是我们孤单,是我们太安静。”
五、雪夜灯语:极北之地的归心人
离开北极村前一夜,我在村头的木板桥上站了许久。
桥下是结冰的黑龙江,雪盖得像绒布一样厚。桥头一盏马灯微弱地摇曳,像在向我道别。
我听见远处传来咚咚的马蹄声,是几个孩子骑着雪地马回家,他们身上围着驯鹿毯,脸颊冻得通红,却笑得像火苗一样亮。
他们冲我挥手,我也挥手。
我忽然明白,极北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原点的开始。
我写下:
“北极村不是地理的终点,而是心灵的坐标。这里没有大城喧嚣,却有天地静好;没有高楼林立,却有人间温度;这里的灯,不大,却照亮了归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