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是偷盗?”
他苦笑:“不全是,有战火,有风化,也有人刻意毁坏。”
我们穿过一座座洞窟,大多数佛像面部残缺,双眼空洞,仿佛在深深凝视我心中的疑问。
马天驰带我到一处封闭区,轻声说:“这里发现过地宫。”
我一惊:“地宫?”
他点头:“一座古墓,被认为是唐代西域高僧的陵寝,壁上刻着‘大唐天竺三藏法师之门徒’八字。”
我们无法进入,只能隔着铁门凝视那片幽暗。
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了千年前,一位远赴天竺求法的僧人归来,躺在这片火焰山下,化作风中的尘土,而他的经卷,如今仍存于人们的记忆中。
四、火焰山:神话与灼痛的皮肤
黄昏时分,我终于站在了火焰山脚下。
赤红的山体在夕阳中仿佛烧得滚烫,风过山口,带来炽热的嘶响,像是烈焰在呼吸。
一位老人坐在山脚卖风干馕,他见我驻足,开口就是一段古老的传说:
“你是汉人,你应该知道孙悟空吧?就是他打翻了太上老君的丹炉,才烧出我们这片山的。”
我笑:“火焰山的传说,全国人都知道。”
他却摇头:“你知道的是神话。我们知道的是苦。”
他指向远方:“夏天最高温能达50度,地表能煮熟鸡蛋。你看到的是红山,我们过的是红日。”
我肃然。他接着说:“但我们不走。因为我们的祖坟在这里,我们的孩子也要生在这里。”
我点头,望着眼前这座山,它不只是《西游记》里的障碍,更是现实生活中千百年边民与自然搏斗的灼热符号。
五、月下的归思:丝绸之路上的回声
夜晚,我回到旅店,登上屋顶望月。
吐鲁番的夜格外宁静,天幕如黑丝绒,星子点点。远方驼队的影子穿行在戈壁,铃声悠远。墙角风铃随着热风微微作响,像古人吟唱未尽的诗行。
我想起白天所见的壁画、葡萄谷、火焰山,还有地宫深处未解的回音。
这座城市是文明的边缘,是东西方交换货物、信仰、语言的驿站。每一次路过,都会留下痕迹;而每一段痕迹,也都被沙子掩埋,又被后人重新找回。
我写下:
“吐鲁番不是终点,也不是起点。它是丝路上每一个远行者心中短暂停留的绿洲,是灼热中的安静,是干裂土地上发芽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