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过程,仿佛是把对一位德高望重的哲学家的点评,当作了准备下饭的家常琐事一般。
“你看他提出的‘延异’这个观点就很有意思。”
生怕男人无法理解她那高深莫测的论断,端菜的空隙,她又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延伸的时间轴,万物间都在每一刻产生相互作用,你无法抓取它的本质,无法下定义,所有文字对事物的指向性也应该不断地迭代。我觉得他比起福柯还是多了点升华的。”
男人刚刚把菜放在桌上回到厨房,听见女人的这般论述,不自主地停了下来。
“所以,你也认同他全盘否定二元对立的观点?”
男人板着脸。
要知道,德里达可是他大学论文中的解构对象,怎容才看了两本书的女人对他如此高的肯定,这让男人感到了不爽。
“嗯?嗯...现代社会的多元化还有去阶级化方向,不也是基于这个...”
“不对!”
女人被吓了一跳。
“提出多元化理论的人多了去了。但你说的德里达,他提出的‘延异’认为在一条时间轴上你无法两次得到同一个事物就没办法抓住事物的本质,事物就不存在主次。”
“对啊。”
见女人一时嘴快应了一声,男人自然也就乘胜追击了。
“但是,时间是真的存在的吗?”
女人闻言大笑,不拘仪态。
“说的什么傻话,时间怎么不存在。”
“光速里的时间不就停了吗?”
“这...”
“物质间产生的可能只是形态变化,而时间也是一种人构造的度量工具。”
女人皱着眉,好像又被男人给绕了进去。
“人家说的,不是绝对意义上的时间,他说的是一种变化过程,时间也是变化之一。”
“好,那抛开爱因斯坦。你说,时间是一个方向的直线呢,还是来来回回,反复横跳的呢?
男人的样子透出十足的耐心。
“这很难说哦,说不定,真有可能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只要你在那个时间点作出些许的改变,你就抓不住变化的本质。”
女人犟嘴到。
“嘿,穿越是吧,你觉得可能吗?可惜无论哪种情况,前提是,你都认同了它存在的绝对性。”
女人回想起刚刚自己比画过的动作,一时说不出话,愣在原地。
连做好的面条,也顺着筷子,又滑进了锅里。
见胜利在望,男人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只见他神采奕奕,眉飞色舞。
“德里达的‘延异’恰恰建立在时间绝对存在的前提,时间如果绝对存在,那就违背了他理论中不存在二元对立的说法,时间就变得不受影响。
而时间存在,假如是不确定的,那他的理论就是不确定的,将会陷入自我解构,变成为了解构而解构的死循环,对现实失去意义。
所以说,同样是解构,我不认为他提出的能比福柯有更大帮助。”
男人一股脑儿的说完,神情好不自豪。
女人却还在眨巴眨巴眼睛,愣了好一会儿神。
把男人瞪得好不自在。
“怎...怎么了?”
男人不由得把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以为她人是不是吓傻了。
女人放下了筷子。
一句话也没说。
只是,走向了他。
然后,摸了摸他的头。
最后,抱住了他。
“诶?”男人被这突如其来感到了不适。
上一次的拥抱,是什么时候?
“亲爱的,你现在的样子好帅啊。”她高兴地把头埋在男人的胸口,连声音,也变得调皮起来。
“我...我不是一直都很帅吗?”
男人也不要脸地回应着。
“不是的,你已经,好久没这么帅了。你刚刚说的见解,虽然都是屁话,我一句也不认同,但还是让我觉得你今晚特别帅。”
女人又抬头仰望着他。
是期待,也是崇拜。
女人说的话,他都听得懂。
因为工作的特殊性,男人已经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早下班了,他是愧疚的。
带着歉意,男人低下头,用他的双唇,用他的双臂,回应了女人。
暧昧的空气,隔绝了世间一切的繁杂与躁动,唯有此时,唯有此刻,属于这相拥的二人。
“我还想继续听你说下去,你好久没有这么有耐心了,你还能像现在这样,继续跟我聊天吗?”
轻柔的一吻过后,女人在男人耳边低语到,她的气息宛如丝绒般挠动着他的耳垂。
让人心痒,令人难耐。
男人心中慌乱,却故作镇定,又狡黠一笑,继而以更为强势的轻声回应道“不,我不想聊天了。”
女人诧异地看着他。
“不过,我想给你一个惊喜。”男人怕他那聪明的女人误会太快,急忙解释。
“惊喜?可是,我也没见你带礼物啊。”女人探头张望。
男人则用手轻轻抚在女人的小肚子上。
又,顺流而下。
“那就创造一个惊喜,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惊喜。”
也不待女人消化掉他的提议,男人一下子,将那尚在迷惑女人的指尖抽出,用双臂予以女人一个公主抱,他以一种在战争中获胜的姿态,骄傲地抱起了女人,转身离开了厨房。
“啊...”
女人娇嗔一声,脸上,旋即窜出一抹绯红,低头不语。只是自然地,用双手扣住了男人的脖子,仿佛那是她即将坠入人间前唯一的依靠。
男人有力的臂膀,小心地呵护着他的战利品,就要往卧室走去。
“等等。”
却听女人又突然转过头来,不安地看着男人。
“怎么了?”
“哎呀,晚饭,今晚的饭菜怎么办?”
不过是这点小事,男人笑了。
“晚一点再吃,也不迟。”
又温柔地亲吻女人的额头。
“15分钟后。唔,不对,我觉得今晚起码也要30分钟后吧,要不待会儿再热一下?”
他自信地宣示到。
女人竟扑哧地笑出声来。
“你那不叫‘延异’,应该叫‘延时’吧,傻子...”
面对女人的‘讥讽’,男人只得再次用双唇报复式地堵住女人尚在‘叽喳’的嘴。
在投入的热吻下,
卧室的门,终于,被轻轻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