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里朝他递来一根烟。
叶向南摆了摆手,谢绝了。
两人站得很近,但没有说话。
星空的点缀之上,是缥缈的极光在夜的尽头。
夜景很美。
安静。
不会感到尴尬的安静。
两人在观赏,
一部彩色的无声剧。
“教授最近,有做什么课题吗?”
“你想听吗?”
叶向南在一个可有可无的原则上犹豫了一下。
“想。”
“人彘与插花艺术的同源考究。”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其实没有。
“你说的...是西汉太后的那个...”
“没错,就是那个把人的四肢砍去...”
“我听过...”叶向南急忙打断,他似乎不大想听见关于这种刑罚过于详细的解释,哪怕他自己就是一个跟刑罚有着密切关系的从业者。
“但这跟插花技艺有什么关系?”但不代表他没有疑问。
“噢,他们出现的时间很接近。”
“仅此而已?”
“也不完全是。他们,都是一坨死物的堆砌,他们,都是一种通过低耗延长已死生命的艺术。”
到底是堆砌还是艺术?这句话充满的矛盾点让叶向南一时间不知道再说点什么好。
“你看,掰掉了叶子,花朵居然可以更长久地盛开,可它明明已经死了,却盛开了。人彘也是,没有四肢,明明活路就到头了,你却依然可以延续对他不绝的思索而供养。不觉得,这是古人领悟的生死夹缝中的艺术吗?”
叶向南没说话。
“那是花吗?那是人吗?”
“如果一朵花,一个头,一直在盛开,一直被冻结,这不恰恰是永恒的生命吗,不需要叶子,不需要四肢,所以,那还是花吗?那是人吗?”古德里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这是矛盾吧,叶保安官。”
叶向南侧目看向旁边这个在平静中说出激荡的人,面上腾出一丝厌恶的异样,同时,心中又有些许莫名的向往与兴奋。
对盛开,对死亡。
矛盾。
多么浪漫的课题。
人彘与花朵。
片刻的迷醉后,他还是清醒了过来。
悬挂于天边的彩色无声剧,在不知不觉中,结束了。
“你...也有跟卢锡安探讨这个话题吗?”叶向南想起不久前同一个位置上擦肩离去的卢锡安。
“你想知道吗?”古德里看着他。
叶向南又一次在一个可有可无的原则上犹豫了一下。
“不用了。”
安静。
令人感到尴尬的安静。
两人注视着谢幕后那仅剩深邃的夜空。
良久,
“叶保安官,你是个卑鄙的人”。
什么?
叶向南以为自己听错了,其实没有。
“你...说什么?”
而就在叶向南不明就里要去寻求一个解释的时候,他的骨传导耳机响了。
他接通了。
“叶保安官,我想,你现在需要赶紧过来一趟。”是柯特的声音。
“怎么了?”
“那个人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