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宫闱巫蛊(五)(2 / 2)

子时末刻,河面突然腾起浓雾。契丹先锋军的狼头旗在雾中若隐若现,三万匹战马竟踏水无声——马掌都包着浸透尸油的羊皮。

为首将领手中的骨笛吹出夜枭啼鸣,笛孔渗出的黑雾在空中凝成三只渡鸦,直扑静塞军藏身的芦苇丛。

\"放闸!\"李处耘挥剑斩落渡鸦。地底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十二尊丈余高的镇河铁牛从淤泥中升起,牛鼻铁环迸溅的火星点燃了预埋的猛火油。

刹那间,黄河故道化作火河,契丹前锋战马受惊狂窜,裹着尸油的羊皮马掌反而成了催命符。

契丹将领怒喝着掷出骨笛,笛身裂开飞出九枚青铜钉。李处耘侧身避过时,发现那些铜钉尾部都系着近乎透明的天蚕丝——正是当夜太庙刺客用过的\"往生丝\"。

他反手抛出水囊,囊中苏明哲调制的磁粉顺着丝线蔓延,将暗藏杀机的丝网染成可见的银白色。

\"变阵!\"李处耘剑指天枢星方位。静塞军突然分成八股,每队马蹄都绑着特制的青铜铃铛。

铃舌撞击频率与北斗七星的位移同步,声波震碎了浓雾中隐形的萨满咒符。契丹主力军顿时陷入混乱,狼头旗上的咒文竟开始自燃。

王侁率五百死士突袭北侧滩涂时,靴底突然陷入流沙。

沙下埋着的青铜匣被踩开,匣中三百枚浸泡毒液的骨签随水流激射而出——正是汴京太庙地宫缴获的巫蛊邪物。

千钧一发之际,李处耘掷出苏明哲临行相赠的磁石,骨签如遇天敌般吸附在磁石表面,毒液将沙地蚀出星图状的焦痕。

\"破他们的星门阵!\"李处耘扯开染血的舆图。图中用朱砂圈出的位置,正与镇河铁牛眼中镶嵌的琉璃镜反光重合。

静塞军突然向两侧散开,露出背后连夜赶制的三百架床弩——弩机用的绞盘齿轮,正是拆解契丹巫蛊青铜甲虫所得。

床弩齐发的瞬间,契丹军阵中央升起血色狼烟。萨满巫师们割开手腕泼洒的毒血,在沙地上画出颠倒的紫微垣星图。

然而箭雨挟裹的火油罐落地炸开,烈焰顺着星图轨迹逆烧,将施咒的巫师反噬成火人。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黄河水突然暴涨。契丹残军退路被浊浪截断,李处耘剑锋挑起个浑身缠满咒符的契丹千夫长——那人后颈刺着西夏文字,怀中却掉出南唐宫廷的鎏金虎符。

\"果然是四国勾连...\"李处耘踏碎虎符,符内藏着的羊皮卷被火光映亮

——徐熙用靛蓝颜料绘制的黄河改道图,与苏明哲三日前星象推演的河道变迁完美契合。

他忽然想起出征前夜,苏监正将手机贴在汴京沙盘上说的那句:\"水无常形,星有定数,契丹人算得尽巫蛊,却算不尽人心。\"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浓雾时,幸存的契丹士卒发现所谓\"黄河天险\",不过是李处耘借镇河铁牛机关制造的幻象。

真正的杀招是淤泥下纵横交错的青铜锁链——那些锁链的卡扣方位,正对应着浑天仪崩坏那夜的星象坐标。

此役过后,黄河滩涂上流传起\"北斗坠地化铁牛,焚尽胡马八万蹄\"的童谣,而苏明哲在汴京司天监的案头,多了一片契丹萨满袍角的残布,布上焦痕恰似麟州大捷之夜的星图。

五更天的薄雾里,我站在汴河码头查看缴获的巫蛊器具。手机在怀中彻底冷却前,残留的体温融化了袖中蜡丸。

当最后一丝蓝光映出蜡丸里藏的南唐玉玺拓印时,我终于明白这场横跨五国的阴谋,实则是徐氏后人想借星象之力复国的痴梦。

朝霞染红宫墙时,八百里加急传来麟州大捷的消息。契丹三万先锋军在黄河滩涂陷入泥沼,被静塞军的铁骑踏成齑粉。

我嚼着冷硬的胡麻饼走过州桥,碎屏里最后反光映出徐铉新题的碑文——那笔锋转折处的破绽,与巫蛊密信上的字迹完美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