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面色如常，很随意的说：“稍微再等几天。现在来了，万一要隔·离怎么办？她们人生地不熟的。”

李老爷子说：“我们老家那边一直是零，没有这样的说法。”

李先生低下头，降低了声音说：“您可能这几天没出去。出入各种地方还是挺麻烦的。”

李老爷子说：“谁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不麻烦呢？已经答应人家了，就一直拖下去吗？人家还以为我们不乐意让她们来呢！”

这时，黄老太太突然清了清嗓子，带着笑容说：“小李，小艾呀，你们这些孩子可能不理解我们这一代人对老家的感情。小艾他爸爸，老家早就没有什么亲戚了，我们有时候出去走走，他还非得去那一方呢。看看老家的山山水水，吃一吃小时候吃过的东西。也觉得亲切。更何况你们家在老家还有亲人，对吧？”

说完了，眼里带着笑意，挨个看过去。

李老太太看了黄老太太一眼，说：“话是这么说，可真是来了，如果招呼不周还得落下埋怨，吃力不讨好的时候多呀。”

黄老太太朝李老太太点着头，表示理解。

黄老太太又看向李老爷子，笑着说：“这人呐，年纪越大越念旧，想老家的人。按理说呢，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不该多嘴。可小艾马上要生了，小李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呀。她们来了是不是得先居家多少天以后才能去医院呢？如果真是这样，客人着急，你们也跟着着急。”

李老爷子点了点头，起身对黄老太太说：“亲家母，您多住几天，我们先过去啦。”

黄老太太见李老爷子有些不高兴，一瞬间有点不知说什么，嘴里哎哎地应着。也随着站了起来。

李老太太朝黄老太太点点头，也起身。随后两人就出了大门。

李先生起身拿起随身的包说：“妈，我有事出去一下，你们早点休息。”

黄老太太满脸堆笑的说：“哎，早点回来啊。”

李先生嗯了一声就走了。

他一出门，垚垚就打开了电视，莹莹马上就跑过去和哥哥并排坐着。一起看起了电视。

李太埋怨地说道：“妈，我公公婆婆的事你少插嘴，别掺合。”

黄老太太小声说：“我这不是怕你累吗？这个时候来了，又得叫你过去陪着坐着。再等一段时间，他们来了你正好在月子中心。省得应酬。”

李太便不再作声了。

黄老太太满脸心疼地看着李太，小声说：“你这孩子真是，一点弯也不会拐。”

第二天一早七点黄老太太和李先生前后脚下楼了。

李先生在餐桌前坐下了。

黄老太太走到厨房门前，玻璃门没有关，可黄老太太还是伸手敲了几下。

丽芳和管家李小姐正夹角坐在厨房的桌前吃早餐。

丽芳不明所以，主动打了声招呼：“阿姨早。”

黄老太太开口问道：“莹莹房间的冷气是你们谁打开的？”

黄老太太今天穿着一条黑色运动裤，上身一件紫红的哥伦比亚抓绒衣。

丽芳吃了一惊，冷气？这么冷的天，自己怎么可能开冷气呢？

丽芳说：“我没有开呀。我昨晚给莹莹洗完澡就下楼来了。”

李小姐嘴里还有东西，这会正慢慢嚼着，努力思索着。

黄老太太的目光在丽芳和李小姐脸上一一扫过，目光严厉毫不含糊地说：“是房间的卫生间里面！我刚才下楼进去看莹莹才发现的！”

这会，李先生对着厨房说：“你们以后都注意一点就行了。”

说完了，又说道：“妈，先吃饭吧”

黄老太太回头温言说道：“小李，你有事要忙，你先吃。”

接着又对两人说：“你们手机里不是都能看到吗？只需要查一下是谁进了卫生间就知道了！”

这时，李小姐说：“可能是我。我昨晚去哄莹莹睡觉时，用过洗手间。”

黄老太太用看神精病的眼神看着李小姐说：“你用洗手间开冷气做什么？”

说完，回头看了看院外，又看了看四周，看看大家穿的衣服，摇着头说：“这种天气，你上洗手间居然要开冷气？”说完了，张着嘴，瞪着眼睛看着李小姐。

丽芳穿着一件优衣库的黑色轻薄款羽绒服，李小姐则穿着一件厚厚的宝蓝色毛衣。

只见李小姐抬起头，先是不动声色用眼角瞟了一眼李先生，又看着黄老太太，平静地说：“我本来想开通风的，可能按到制冷了。后来又忘了关。”

黄老太太回头看着李先生无比心疼地说：“你听听，忘了关！这一晚上，中央空调多大功率呀？得用多少电呀！这是什么人家出来的孩子呀？居然上个卫生间还用空调？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李先生语调平和地说：“算了，生气也没有用。”

黄老太太没有接茬，而是死死地盯着李小姐，仿佛要把她看穿地说：“在别人家里乱用是吧？反正不是自己花钱。”

李小姐最大的优点就是情绪平稳。她看着黄老太太说：“我以后会注意的。”

黄老太太的一只手搭在玻璃门框上，露出手腕上的一只黄金手镯。

她无语地点了点头，长呼一口气，又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冷气是忘了关，那我再问问你，为什么要在莹莹房间上厕所呢？那是你用的吗？”声音虽然不大，很有压迫感。

这一次，李小姐有备无患地说：“我用了一次性的马桶垫。总不可能哄一半，丢下孩子去地下室上洗手间吧？”

黄老太太有些鄙夷地看着李小姐说：“你倒是省事了，可谁知道你有没有妇科病呢？衣原体支原体感染？传染病呢？”

李先生突然咳嗽了两声，用叉子叉了一块三明治放进了嘴里，开始嚼了起来，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明显的咬肌和滚动的喉结。他把脸转向了落地玻璃那边，欣赏起了后院。

今天依然是阴雨天。外面的光线很暗沉，乌云像厚厚的旧棉被罩在半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李小姐的脸有些微微发红了，她严肃地对黄老太太说道：“阿姨，我们上户之前都经历过严格的体检。”

黄老太太轻蔑地说：“哼，如果真像你说得这么严格，也不至于这么不专业。我看你卫生间走到哪用到哪，那如果你去主卧打扫，是不是还要用主卧卫生间？”

李小姐脸更红了，低下头不说话了。

黄老太太脸色很气愤，冷冷地看着李小姐，有点意犹未尽，还想说什么。

丽芳觉得黄老太太有点过了。于是小声说：“以前和育婴师住一个房间，都是这样的。用一次性马桶垫。”

黄老太太钉子一样的目光立刻朝丽芳扎了过来。吓得丽芳赶紧低下了头。

李先生早就把头从院子里转回来了，说：“妈，吃早饭吧。”

黄老太太还有些气呼呼的，但极力克制着情绪，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餐椅搬起来靠外面放了一点，坐了上去。

李先生已经快吃完了，伸手给黄老太太倒了杯牛奶说：“您慢慢吃。”然后就站了起来。大概腿还没好透，他用一只手扶了一下桌边。

黄老太太先是看了看李先生起身的动作，又看到他穿着西裤，说道：“小李啊，颈椎腰椎病都要注意保暖，特别是你发病就是腿疼，一定要比别人多穿一条裤子。”

李先生脸上带了点笑意说：“好，我知道了。”

黄老太太说：“穿秋裤了没有？”

李先生冲黄老太太点了点头，对着厨房里说：“以后尽量不要用二楼的洗手间吧。让她们姐妹俩专用。”

态度还算和善，甚至还若有似无地露出了一点微笑，说不清是安慰，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李小姐声若蚊蝇地嗯了一声。

李先生说完就走了。

黄老太太朝厨房里看了一眼，继续吃着早餐。吃完就上楼去了。

她一走，李小姐对丽芳说：“这个家里，客人不像客人，如果我是她的话，有人伺候吃喝，每天陪着自己女儿说说笑笑，带带外孙女。管这么多干嘛呀？”

丽芳小心地看着李小姐的脸色说：“她虽然是客人，但毕竟是李太的妈妈。”

李小姐无言地点了点头，起身去地下室拿了拖把上来拖地。

丽芳提醒式地问道：“李小姐，现在是不是可以叫人来看场地，出施工图纸，准备装修健身房了呀？”

李小姐小声说：“他们都说了让我做保姆的工作，我还操那心干嘛？装修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

丽芳问：“怎么啦？不是他们让装的吗？”

李小姐问：“你买房子装修过没有？”

丽芳在老家市里买过一套，装修是包给装修公司的，所以没怎么操心。于是说：‘没怎么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