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李傕郭汜大交兵 杨奉董承双救驾(1 / 2)

话说曹操在定陶大败吕布,吕布在海滨收拢起战败后残余的兵马,各位将领也都来会合,众人想要再次与曹操决一死战。陈宫说:“如今曹操兵力强大,我们暂时不能和他硬拼。先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等那时再做打算也不迟。”吕布问:“我想再次投靠袁绍,你觉得怎么样?”陈宫回答:“先派人到冀州去打探一下消息,然后再去也不晚。”吕布听从了他的建议。 且说袁绍在冀州,得知曹操与吕布正在对峙,谋士审配进言说:“吕布这人就像豺狼猛虎,如果他得到兖州,必定会图谋冀州。我们不如帮助曹操攻打他,这样才能免除后患。”于是袁绍派遣颜良率领五万兵马,去援助曹操。有探子得知这个消息,立刻飞速报告给吕布。吕布大惊失色,赶忙与陈宫商量对策。陈宫说:“听说刘玄德刚刚接管徐州,我们可以去投奔他。”吕布听从了陈宫的建议,径直前往徐州。

有人将此事报告给了刘玄德。刘玄德说:“吕布是当今英勇的豪杰,我们应该出城迎接他。”糜竺却说道:“吕布是像虎狼一样凶狠残暴的人,不能收留他;收留他就好比养虎为患。”刘玄德说:“之前若不是吕布袭击兖州,徐州之祸又怎能解除。如今他走投无路来投奔我,想必不会有别的心思!”张飞说:“哥哥您心肠太好了。话虽如此,我们还是要有所防备。” 刘玄德带领众人出城三十里,迎接吕布,然后两人并马入城。到了州衙大厅,相互行礼完毕后,各自坐下。吕布说:“我自从和王司徒定下计策杀死董卓之后,又遭遇李傕、郭汜之乱,在关东地区四处漂泊,很多诸侯都容不下我。最近因为曹操不仁,侵犯徐州,承蒙您全力救援陶谦,我便趁机袭击兖州,以此分散曹操的兵力;没想到反而中了他的奸计,损兵折将。如今我来投奔您,希望能与您一同成就大事,不知您意下如何?”刘玄德说:“陶使君刚刚去世,徐州无人管理,因此让我暂且代理州牧事务。如今将军您来到这里,我理应将徐州相让。”说着就把徐州的官印递给吕布。吕布刚要伸手去接,却看见刘玄德背后的关羽、张飞二人脸上都露出愤怒的神色。吕布于是假装笑着说:“我吕布不过是个有勇无谋的人,怎么能胜任州牧这个职位呢?”刘玄德又坚持相让。陈宫说:“再强势的客人也不能压制主人,刘使君您就不要再疑虑了。”刘玄德这才作罢。随后设宴款待吕布,并安排宅院让他住下。

第二天,吕布回请刘玄德,刘玄德便与关羽、张飞一同前往。酒喝到一半的时候,吕布邀请刘玄德到后堂,关羽、张飞也跟着进去了。吕布让妻子女儿出来拜见刘玄德。刘玄德再三推辞谦让。吕布说:“贤弟不必推辞。”张飞听了,瞪大眼睛,大声呵斥道:“我哥哥是皇室宗亲,身份尊贵,你是什么人,竟敢称我哥哥为贤弟!你过来!我要和你大战三百回合!”刘玄德赶忙大声喝止张飞,关羽也上前把张飞劝了出去。刘玄德向吕布赔礼说:“我这个弟弟酒后胡言乱语,希望兄长不要责怪。”吕布沉默不语。没过多久,宴席结束。吕布送刘玄德出门,张飞骑着马,横着长枪冲了过来,大喊:“吕布!我要和你大战三百回合!”刘玄德急忙让关羽去劝阻。 第二天,吕布来向刘玄德告辞,说:“承蒙您不嫌弃我,但恐怕您的弟弟们容不下我。我还是另投别处吧。”刘玄德说:“将军如果离去,那我的罪过就大了。我弟弟冒犯了您,改日我一定让他前来赔礼道歉。附近的小沛,是我以前屯兵的地方。将军如果不嫌弃地方狭小,暂且在那里安身,怎么样?粮食和军需物资,我一定妥善供应。”吕布谢过刘玄德,便带领军队前往小沛安身去了。刘玄德回去后,就埋怨张飞,这里暂且不表。

再说曹操平定了山东地区后,上表奏明朝廷,朝廷加封曹操为建德将军、费亭侯。当时,李傕自封为大司马,郭汜自封为大将军,他们在朝廷中横行霸道,肆无忌惮,朝中无人敢出面指责。太尉杨彪、大司农朱儁暗中向汉献帝上奏说:“如今曹操拥兵二十多万,还有数十名谋臣武将,如果能得到他的辅佐来振兴国家,剿灭奸党,那真是天下的万幸啊。”汉献帝哭着说:“朕被这两个逆贼欺凌已经很久了!如果能除掉他们,那可真是大幸啊!”杨彪上奏说:“臣有一计:先让这两个逆贼自相残杀,然后下诏让曹操带兵前来诛杀他们,扫清贼党,以安定朝廷。”汉献帝问:“具体该怎么做呢?”杨彪说:“听说郭汜的妻子生性十分嫉妒,可以派人到郭汜妻子那里使用反间计,这样他们两个就会自相残杀。”

汉献帝于是写下密诏交给杨彪。 杨彪立刻暗中让自己的夫人以其他事情为由进入郭汜府中,趁机告诉郭汜的妻子说:“听说郭将军和李司马的夫人有不正当关系,两人往来十分密切。倘若李司马知道了这件事,郭将军必定会遭他毒手。夫人您最好断绝他们之间的往来。”郭汜的妻子惊讶地说:“难怪他经常整夜不归!竟然做出如此无耻的事情!若不是夫人您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呢。我一定要小心防范。”杨彪的夫人告辞回家,郭汜的妻子再三称谢后与她分别。 过了几天,郭汜又要去李傕府中参加酒宴。他的妻子说:“李傕这个人性格难以捉摸,况且如今你们两人势均力敌,互不相让,倘若他在酒里下毒,我该怎么办呢?”郭汜不肯听,妻子再三劝说,才把他留住。到了晚上,李傕派人送来了酒筵。郭汜的妻子暗中在酒菜里下了毒,然后才端上去,郭汜刚要吃,妻子说:“食物是从外面送来的,怎么能随便吃呢?”于是先拿给狗吃,狗吃了之后立刻就死了。从此郭汜心中对李傕产生了怀疑。

有一天早朝结束后,李傕极力邀请郭汜到家中赴宴。一直喝到晚上,宴席结束,郭汜喝醉后回到家中,突然感到肚子疼。他的妻子说:“你一定是中了李傕的毒!”急忙让人用粪汁给他灌下去,郭汜呕吐之后,疼痛才稍微缓解。郭汜大怒,说:“我和李傕一同图谋大事,如今他却无缘无故想要谋害我,我如果不先下手,必定会遭他毒手。”于是秘密整顿自己的军队,准备攻打李傕。很快有人把这个消息报告给了李傕。李傕也大怒,说:“郭阿多竟敢如此!”于是点齐自己的兵马,前去攻打郭汜。双方集合了数万兵力,就在长安城下混战起来,还趁机掳掠城中百姓。 李傕的侄子李暹带兵围住皇宫,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辆载着天子,一辆载着伏皇后,让贾诩、左灵负责押送;其余的宫女、内侍,都只能步行。众人拥出后宰门时,正好遇到郭汜的兵马赶到,乱箭齐发,射死的宫女不计其数。李傕随后掩杀过来,郭汜的军队败退,车驾冒险出城,不由分说,径直被拥到了李傕的军营中。郭汜带兵进入皇宫,将宫中的嫔妃、宫女全部抢掳到自己营中,还放火烧了宫殿。第二天,郭汜得知李傕劫持了天子,便带领军队来到李傕营前厮杀。皇帝和皇后都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后人有诗感叹道:“光武中兴复兴了汉朝,前后传承了十二位皇帝。到了桓帝、灵帝时,他们昏庸无道,导致国家衰落,宦官专权,使得汉朝进入末世。无谋的何进位列三公,想要铲除朝中奸佞,却招来更多的奸雄。虽然赶走了一些小人,却引来了像虎狼一样的董卓,西凉的叛逆之徒变得更加凶残。王允一片赤心,利用貂蝉施展美人计,导致董卓和吕布之间产生矛盾。董卓这个罪魁祸首被消灭后,天下本应安宁,谁知李傕、郭汜又心怀怨恨,起兵作乱。神州大地满目疮痍,六宫之中因饥荒和战乱而愁苦不堪。人心离散,天命离去,各路英雄纷纷割据一方,瓜分山河。后世的君主应当以史为鉴,兢兢业业,不要轻易让国家的大好河山出现缺失。百姓生灵涂炭,肝脑涂地,剩下的山河充满了哀怨和鲜血。我看这段历史,不禁悲从中来,从古到今,世事茫茫,令人感叹朝代的兴衰更替。君主应当时刻保持警惕,谨慎行事,牢牢掌握国家的大权。”

话说郭汜的军队赶到,李傕出营迎战。郭汜的军队战败,暂且退去。李傕于是将皇帝和皇后的车驾转移到郿坞,派侄子李暹负责监视,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宫中饮食供应不上,侍从大臣们都面露饥色。皇帝派人向李傕索要五斛米、五具牛骨,用来赏赐身边的人。李傕愤怒地说:“每天都给你们送饭,怎么还索要其他东西?”于是把腐臭的肉和发霉的粮食给他们,这些食物都臭得无法食用。皇帝骂道:“逆贼竟然如此欺人太甚!”侍中杨琦急忙上奏说:“李傕生性残暴,如今局势已经这样了,陛下暂且忍耐,千万不可触犯他的锋芒。”皇帝只好低头不语,泪水湿透了袍袖。 忽然,左右侍从报告说:“有一路军队,枪刀在阳光下闪烁,金鼓震天,前来救驾。”皇帝让人去打听是谁的军队,得知是郭汜的。皇帝心里更加担忧。只听到坞外喊声大起,原来是李傕带兵出去迎战郭汜,李傕指着郭汜骂道:“我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谋害我!”郭汜说:“你才是反贼,为什么不杀你!”李傕说:“我在这里保驾,怎么能说是反贼?”郭汜说:“你这分明是劫持天子,还敢说保驾?”李傕说:“不必多说!我们两个都不许动用军士,就我们两人单打独斗,分出输赢。赢的人就把皇帝带走。”于是两人就在阵前厮杀起来。打了十个回合,不分胜负。这时只见杨彪拍马赶来,大声喊道:“二位将军暂且住手!老夫特意邀请了各位官员,来为二位讲和。”李傕、郭汜这才各自回到营中。

杨彪与朱儁会合了朝廷的六十多位官员,先到郭汜的营中劝和。郭汜竟然把这些官员全部关押起来。官员们说:“我们是为了你们和好而来,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郭汜说:“李傕劫持天子,难道我就劫持不得公卿吗?”杨彪说:“一个劫持天子,一个劫持公卿,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郭汜大怒,拔剑就要杀杨彪。中郎将杨密极力劝阻,郭汜这才放了杨彪、朱儁,其余的官员都被关押在营中。杨彪对朱儁说:“身为国家的大臣,却不能辅佐君主,拯救国家,白白活在天地之间啊!”说完,两人相拥而泣,朱儁甚至昏死过去。朱儁回到家中后,一病不起,最终去世。

从此以后,李傕和郭汜每天都在厮杀,一连持续了五十多天,死的人不计其数。 话说李傕平日里最喜欢旁门左道、妖邪的法术,经常让女巫在军中击鼓降神。贾诩多次劝谏,他都不听。侍中杨琦秘密向皇帝上奏说:“臣观察贾诩虽然是李傕的心腹,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忘记对陛下的忠诚,陛下可以与他谋划脱身之计。”正说着,贾诩来了。皇帝让左右侍从退下,流着泪对贾诩说:“爱卿你能怜悯汉朝,救朕的性命吗?”贾诩伏地跪拜说:“这本来就是臣的心愿。陛下暂且不要声张,臣自有办法。”皇帝擦干眼泪,向贾诩表示感谢。 没过多久,李傕进来拜见皇帝,他带着剑进入殿内。皇帝吓得面如土色。李傕对皇帝说:“郭汜大逆不道,监禁公卿,还想劫持陛下。若不是臣,陛下就被掳走了。”皇帝拱手称谢,李傕这才出去。

这时皇甫郦进宫拜见皇帝。皇帝知道皇甫郦善于言辞,又与李傕是同乡,便下诏让他去调解李傕和郭汜之间的矛盾。 皇甫郦领命,来到郭汜的营中劝说郭汜。郭汜说:“如果李傕放出天子,我就放出公卿。”皇甫郦又来见李傕,说:“当今天子因为我是西凉人,与您同乡,特地派我来劝和二位。郭汜已经接受了诏令,您意下如何?”李傕说:“我有打败吕布的大功,辅佐朝政四年,立下了许多功勋,天下人都知道。郭阿多不过是个盗马贼罢了,竟敢擅自劫持公卿,与我对抗,我发誓一定要杀了他!你看看我的谋略和兵力,足以战胜郭阿多吧?”皇甫郦回答说:“并非如此。从前有穷国的后羿,自恃善于射箭,不考虑后患,最终导致灭亡。近代董卓的强大,您也是亲眼所见,吕布受了他的恩却反过来谋害他,没多久,董卓的头就被悬挂在城门上。可见强大并不能依靠。将军您身为上将,手持符节,掌握兵权,子孙宗族都位居显要之位,国家对您的恩宠不可谓不深厚。如今郭阿多劫持公卿,而将军您劫持天子,到底谁轻谁重呢?” 李傕大怒,拔剑呵斥道:“天子派你来羞辱我吗?我先斩了你的头!”骑都尉杨奉劝谏说:“如今郭汜还没有除掉,如果杀了天子的使者,郭汜就有了起兵的借口,诸侯们都会来帮助他。”贾诩也极力劝阻,李傕的怒气才稍微平息。贾诩于是把皇甫郦推了出去。皇甫郦大声喊道:“李傕不奉诏,想要弑君自立!”侍中胡邈急忙制止他说:“不要说这种话,恐怕对自己不利。”皇甫郦呵斥他说:“胡敬才!你也是朝廷的大臣,怎么能依附反贼呢?君主受辱,臣子应当以死相报,我被李傕所杀,那是我的本分!”皇甫郦大骂不止。皇帝知道后,急忙让皇甫郦回西凉。

话说李傕的军队,大部分是西凉人,还依靠羌兵相助。皇甫郦却在西凉士兵中扬言说:“李傕谋反,追随他的人就是贼党,后患无穷。”很多西凉人听了皇甫郦的话,军心渐渐涣散。李傕听说了皇甫郦的言论,大怒,派虎贲王昌去追他。王昌知道皇甫郦是忠义之士,竟然没有去追,只是回来报告说:“皇甫郦不知去向了。” 贾诩又暗中告诉羌人说:“天子知道你们忠义,长期征战劳苦,秘密下诏让你们回到自己的郡里,日后必有重赏。”羌人正怨恨李傕不给他们封爵赏赐,于是听了贾诩的话,都带兵离开了。贾诩又秘密上奏皇帝说:“李傕贪婪且没有谋略,如今他军心离散,心中胆怯,可以用高爵来引诱他。”皇帝于是下诏,封李傕为大司马。李傕高兴地说:“这是女巫降神祈祷的功劳啊!”于是重赏女巫,却不赏赐军中将领。

骑都尉杨奉大怒,对宋果说:“我们出生入死,冒着箭石冲锋陷阵,功劳反而比不上一个女巫吗?”宋果说:“为什么不杀了这个贼子,来救天子呢?”杨奉说:“你在中军放火作为信号,我带兵在外接应。”两人约定在当天晚上二更时分行动。没想到事情泄露,有人报告给了李傕。李傕大怒,派人先把宋果抓来杀了。杨奉带兵在外面,不见信号火,李傕亲自带兵出击,正好遇到杨奉,就在营中混战到四更。杨奉战败,带领军队投奔西安去了。从此李傕的军势逐渐衰落。再加上郭汜经常来攻打,被杀死的士兵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