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曹丕听说曹彰带着军队前来,惊慌地询问众官员;这时有一个人挺身而出,愿意前去说服曹彰。众人一看,原来是谏议大夫贾逵。曹丕非常高兴,立即命令贾逵前往。贾逵领命出城,迎接并见到了曹彰。曹彰问道:“先王的玉玺和绶带在哪里?”贾逵神情严肃地说:“家中有长子,国家有储君。先王的玉玺和绶带,不是君侯您应该询问的。”曹彰沉默不语,便和贾逵一同进城。 到了宫门前,贾逵问道:“君侯您这次来,是来奔丧的呢,还是来争夺王位的呢?”曹彰说:“我是来奔丧的,没有别的心思。”贾逵说:“既然没有别的心思,为什么要带着军队进城呢?”曹彰立刻喝退了身边的将士,独自一人进入宫中,拜见曹丕。兄弟二人相拥大哭。曹彰把自己所率领的军队全部交给了曹丕。曹丕命令曹彰回到鄢陵自己镇守,曹彰拜别后离去。 于是曹丕安稳地坐在王位上,将建安二十五年改为延康元年;封贾诩为太尉,华歆为相国,王朗为御史大夫;大小官员,全部都得到了晋升和赏赐。追谥曹操为武王,葬在邺郡的高陵,命令于禁监督治理陵墓的相关事务。
于禁奉命来到陵墓,只见陵墓房屋的白粉墙壁上,画着关羽水淹七军擒获于禁的事情:画中关羽威严地坐在上面,庞德满脸愤怒,毫不屈服,于禁则跪在地上,做出哀求饶命的样子。原来曹丕因为于禁兵败被擒,不能为气节而死,投降敌人后又回来,心里鄙视他的为人,所以先让人在陵墓房屋的粉墙上画了这些画,故意让于禁去看,以此来羞辱他。 当时于禁看到这幅画像,又羞又恼,气愤之下生了病,不久就死了。
后人写诗感叹说:于禁和曹操三十年来一直说着彼此是旧交好友,可惜于禁在面临危难的时候却对曹操不忠诚。了解一个人,不能仅仅看表面,而应该深入内心去认识,就像画老虎一样,如今这幅画把他的本质从骨子里都描绘出来了。
话说华歆向曹丕上奏说:“鄢陵侯已经交割了军队,回到自己的封国去了;临淄侯曹植、萧怀侯曹熊,两人竟然不来奔丧,按道理应当治罪。”曹丕听从了他的建议,立即分别派遣两位使者前往两人处问罪。 没过几天,去萧怀侯那里的使者回来报告说:“萧怀侯曹熊害怕获罪,上吊自杀了。”曹丕下令厚葬他,追赠他为萧怀王。又过了一天,去临淄侯那里的使者回来报告说:“临淄侯每天和丁仪、丁廙兄弟二人畅饮,傲慢无礼,听说使者到了,临淄侯端坐着一动不动;丁仪骂道:‘以前先王本来想立我们主公为世子,被进谗言的大臣所阻止;如今先王去世不久,就向自己的亲骨肉问罪,这是为什么呢?’丁廙又说:‘凭我们主公的聪明才智冠绝当世,自然应当继承大位,如今反而不能被立为世子。你们这些朝廷大臣,怎么如此不识人才!’临淄侯因为生气,呵斥武士把我乱棒打了出来。” 曹丕听了之后,大怒,立即命令许褚率领三千虎卫军,火速前往临淄捉拿曹植等一千人。许褚奉命,带领军队来到临淄城。守城的将领阻拦,许褚立刻将他斩杀,径直进入城中,没有一个人敢抵挡他的锋芒,直接来到了曹植的府堂。只见曹植和丁仪、丁廙等人都醉倒在地。许褚把他们都捆绑起来,装在车上,并且把府中的大小属官,全部捉拿起来押解到邺郡,听候曹丕发落。曹丕下令,先把丁仪、丁廙等人全部处死。丁仪字正礼,丁廙字敬礼,是沛郡人,都是当时的文人;等到他们被杀,很多人都为他们感到惋惜。
话说曹丕的母亲卞氏,听说曹熊上吊自杀了,心里非常悲伤;忽然又听说曹植被捉拿,他的同党丁仪等人已经被杀,大惊失色。急忙走出宫殿,召见曹丕相见。曹丕看到母亲走出宫殿,慌忙前来拜见。卞氏哭着对曹丕说:“你的弟弟曹植,平生嗜好喝酒,疏狂不羁,大概是因为自恃有胸中的才华,所以才如此放纵。你可以念及同胞之情,留他一条性命。我到了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曹丕说:“儿子我也深爱他的才华,怎么会害他呢?如今只是想让他改掉自己的性子罢了。母亲您不要担心。” 卞氏流着泪进入内室,曹丕走出偏殿,召见曹植入见。华歆问道:“刚才莫非是太后劝殿下不要杀子建吗?”曹丕说:“是的。”华歆说:“子建胸怀才华和智慧,终究不是久居人下的人;如果不早点除掉他,一定会成为后患。”曹丕说:“母亲的命令不能违背。”华歆说:“人们都说子建出口成章,我不太相信。主上您可以召他进来,用才华来考验他。如果他做不到,就杀了他;如果他真的能做到,就贬谪他,这样可以堵住天下文人的嘴。” 曹丕听从了他的建议。不一会儿,曹植入见,惶恐地跪拜请罪。曹丕说:“我和你虽然在亲情上是兄弟,但在道义上属于君臣关系,你怎么敢自恃才华而轻视礼仪呢?以前先君在世的时候,你常常拿文章向别人夸耀,我一直怀疑你一定是让别人代笔写的。我现在限你走七步吟出一首诗。如果真的能做到,就免你一死;如果做不到,就从重治罪,绝不姑息!” 曹植说:“希望能给我一个题目。”
当时殿上挂着一幅水墨画,画着两只牛,在土墙下相斗,其中一头牛掉进井里死了。曹丕指着画说:“就以这幅画为题。诗中不许出现‘二牛斗墙下,一牛坠井死’这样的字样。” 曹植走了七步,诗就已经作成了。诗是这样写的:“两肉齐道行,头上带凹骨。相遇块山下,郯起相搪突。二敌不俱刚,一肉卧土窟。非是力不如,盛气不泄毕。”曹丕和群臣都很惊讶。曹丕又说:“七步能作出诗来,我还觉得慢了。你能应声就作出一首诗来吗?”曹植说:“希望您马上给出题目。”曹丕说:“我和你是兄弟。就以这个为题。也不许出现‘兄弟’这样的字样。” 曹植稍微思索了一下,就随口吟出一首诗:“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曹丕听了,潸然泪下。他的母亲卞氏从殿后走出来说:“兄长为什么要如此逼迫弟弟呢?”曹丕慌忙离开座位禀告说:“国法不能废除啊。”于是贬曹植为安乡侯。曹植拜别后上马离去。
曹丕自从继位之后,法令焕然一新,威逼汉献帝,比他的父亲曹操更厉害。很快就有细作把消息报到了成都。汉中王刘备听说后,大惊失色,立即和文武官员商议说:“曹操已经死了,曹丕继位,威逼天子,比曹操还过分。东吴的孙权,拱手称臣。我想先讨伐东吴,为关羽报仇;然后再讨伐中原,铲除这些乱臣贼子。” 话还没说完,廖化走出班列,哭着跪在地上说:“关羽父子遇害,实际上是刘封、孟达的罪过。请求诛杀这两个逆贼。”刘备便想派人去捉拿他们。 诸葛亮劝谏说:“不可以。暂且应该慢慢谋划这件事,太着急的话会发生变故。可以提升这两人为郡守,把他们分别调开,然后再捉拿他们。”刘备听从了他的建议,于是派遣使者提升刘封去镇守绵竹。
原来彭羕和孟达关系很好,听说了这件事,急忙回家写了一封信,派心腹之人骑马去给孟达报信。使者刚出南门外,就被马超巡视的军队抓获,押解去见马超。马超审问清楚这件事后,就去见彭羕。彭羕把他迎接进去,摆酒招待他。 酒过几巡,马超用话试探他说:“以前汉中王对待您很优厚,如今为什么渐渐疏远您了呢?”彭羕因为喝醉了酒,恨恨地骂道:“那个老东西荒谬悖理,我一定要想办法报复他!” 马超又试探说:“我也心怀怨恨很久了。”彭羕说:“您发动自己的军队,联合孟达作为外援,我率领川中的军队作为内应,大事就可以成功了。”马超说:“先生说得很对。明天再商议。” 马超辞别了彭羕,立即把人和信押解去见汉中王刘备,详细地说了这件事。刘备大怒,立即下令捉拿彭羕关进监狱,拷问他的真实情况。彭羕在狱中,后悔也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