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彤云浸染天际,暮色如同巨大的帷幕缓缓垂落。
赵云纵马穿过险峻的滏口陉古道,踏入了并州的地界。
眼前豁然开朗,广袤的土地在夕阳余晖下铺展,与太行山的险峻截然不同,他胸中郁结之气顿消,涌上一阵久违的舒畅。
“终于抵达并州了,芦芽山应在不远之处。”
赵云勒住玉兰白龙驹,放缓了马速,一边辨认着方向,一边轻声自语。
芦芽山位于并州东北,传闻乃是一处钟灵毓秀之地,山间多生奇花异草,灵气充沛。
师伯李彦便隐居于此,数十载不曾踏足红尘。
赵云此番下山,正是奉师命,前来为这位素未谋面的师伯祝寿。
“师伯,云来了。”
赵云低语,清亮的眼眸中闪烁着对前辈高人的孺慕与期待。
夜幕悄然降临,墨蓝色的天鹅绒上缀满了璀璨的星辰。
赵云寻了一处背风的平坦草地,熟练地燃起一堆篝火,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驱散了山野的寒意。
他准备在此稍作歇息,待明日天明再继续赶路。
正当他盘膝坐下,合目调息,试图驱散连番激战带来的疲惫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人语喧哗由远及近,打破了夜的宁静。
赵云猛地睁开双眼,目光锐利如电,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夜色中,一簇簇火把的光亮摇曳着靠近,映照出数十张朴实的脸庞,正是一群村民模样的人。
“是恩公!真的是恩公!”
一个苍老而带着惊喜的声音响起,异常熟悉。
赵云凝神细看,火光下,为首的老者步履蹒跚,脸上沟壑纵横,正是先前在太行山中被他从黑山贼手中救下的那位老丈,以及他同行的乡亲们。
“老丈,诸位乡亲,你们怎会在此?”
赵云起身迎上,颇感意外。
“恩公啊!”
老者见到赵云,激动得老泪纵横,声音都在颤抖,
“我们……我们的村子就在这附近。若非恩公在太行山中仗义出手,我等老小早已……早已……”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只是深深一揖。
“恩公大恩,我等没齿难忘!”
其余村民也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表达着感激,看向赵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崇拜。
“大家平安就好。”
赵云温和一笑,扶起老者,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恩公单枪匹马,于万军丛中斩杀贼首,救我等于水火,此等神威,真乃天神下凡!”
老者语气激动,对赵云的敬佩溢于言表。
村民们亦是连连点头,称颂不已。
赵云微笑着摆了摆手:
“老丈过誉了。”
“恩公一路风尘,想必尚未安歇。若不嫌弃,还请随我等回村,让我等聊尽地主之谊,略表寸心。”
老者目光恳切,发出了诚挚的邀请。
赵云略一思忖,看了看深沉的夜色,又念及初到并州,对周遭环境尚不熟悉,便点头应允:
“如此,便叨扰了。”
村民们闻言大喜,簇拥着赵云,举着火把照亮前路,热情地将他迎入村寨。
村中虽然简朴,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村民们腾出了最好的一间屋舍供赵云歇息,又忙碌着张罗了一席丰盛的乡间饭菜。
席间,气氛热烈而淳朴。
赵云向老者仔细询问了芦芽山的具体方位和山中情形。
“芦芽山?”
老者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讶异,
“恩公要去芦芽山?”
“正是,”
赵云颔首,
“晚辈有一位长辈隐居山中,此行正是前去拜望。”
“原来如此。”
老者恍然点头,
“芦芽山离此地倒不算太远,约莫半日路程。明日一早,老朽便让村中熟悉路径的后生为恩公引路。”
“多谢老丈。”
赵云拱手称谢。
翌日清晨,天光微熹。
赵云谢别了热情的村民,在一位年轻村民的引领下,策马向着正北方向的芦芽山进发。
约莫两个时辰后,一座秀丽的山峰遥遥在望。
此山并不雄奇险峻,却自有一股氤氲的灵秀之气环绕其间。
山腰云雾缭绕,时聚时散,将山峦点缀得宛若仙境,正是芦芽山。
“恩公,沿着这条山路上去便是了。山中路径尚算清晰,小的就不便上去了。”
引路的村民恭敬地指明方向。
“有劳了。”
赵云颔首致谢,待村民离去,便独自一人,骑着玉兰白龙驹,沿着蜿蜒的山径缓缓而上。
山路曲折,两旁古木苍翠,枝叶繁茂,遮天蔽日。
清脆的鸟鸣声不绝于耳,伴随着山涧溪流潺潺流淌的叮咚声响,构成一曲自然的乐章。
赵云深吸一口气,只觉山间空气格外清新甘冽,沁人心脾,不禁暗忖:
“难怪师伯择此地清修,果然是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
又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山路渐趋平缓,前方望见一座以竹篱围合的简朴庭院。
庭院不大,四周栽满了不知名的花草,生机盎然。
一条清澈的小溪自庭院前潺潺流过,更添几分雅致与宁静。
“想来,这里便是师伯的隐居之所了。”赵云心中笃定。
他翻身下马,牵着神骏的玉兰白龙驹,整理了一下衣袍,缓步走到柴扉之前,朗声禀告:
“晚辈赵云,奉师父童渊之命,前来拜见李彦师伯!”
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然而庭院内却毫无动静,良久无人应答。
赵云心下微疑,难道师伯不在?
他定了定神,再次扬声:
“晚辈赵云,特来为师伯贺寿,恭请师伯现身一见!”
这一次,话音刚落,庭院深处终于传来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几分被打扰的不悦:
“何人在外喧哗,扰我清梦?”
吱呀一声,简朴的柴门缓缓开启。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着一袭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手拄一根天然形成的木杖,缓步而出。
这老者身形清癯,面容古拙,虽已年迈,但双目开阖间精光隐现,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眉宇间沉淀着岁月的沧桑与超然物外的淡泊,正是“蓬莱枪神”童渊的师兄,“天下第一戟”李彦。
“师伯!”
赵云不敢怠慢,连忙抢步上前,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行了大礼。
李彦目光落在赵云身上,上下打量了数眼,眼神中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你是何人?缘何称老夫为师伯?”
“回禀师伯,晚辈赵云,乃恩师童渊座下弟子。”
赵云抬起头,不卑不亢地答道,
“恩师特命晚辈前来,为师伯恭贺寿辰。”
“童渊……”
听到这个名字,李彦眼中掠过一抹复杂难明的光芒,似有怀念,又似有感慨,随即嘴角微撇,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