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汉朝堂上,沉重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殿内烛火摇曳,将文武百官的身影拉得老长,投映在朱漆柱子上,如同一个个不安的幽魂。费祎遇刺的消息如同一记闷雷,震得满朝文武心神俱颤。几位年迈的大臣以袖掩面,肩膀微微抖动;年轻的官员则紧咬嘴唇,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光。
殿外秋雨淅沥,雨丝如银针般斜插在青石板上。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凄清的声响,叮叮当当,仿佛在为逝去的大将军哀鸣。雨水顺着琉璃瓦滴落,在殿前汇成细流,又很快被新落的雨滴打散,就像蜀汉朝堂此刻支离破碎的平静。
姜维立于殿中,银甲上还带着未干的雨水,水珠顺着甲叶的纹路缓缓滑落,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上留下深色的痕迹。他紧握双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同盘踞的蛟龙。费祎虽与他政见不合,但此刻他的心中只有熊熊燃烧的怒火。那怒火烧得他胸口发烫,烧得他眼前发红,烧得他几乎要忘记君臣之礼,现在就提剑杀向洛阳。
\"陛下,\"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不住的战意,\"魏贼猖狂至此,竟敢派人刺杀我朝大将军。此仇不报,何以立国?臣请即刻整军北伐,为费祎报仇雪恨!\"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哗然。文臣们面面相觑,去年北伐失利的阴影还未散去,那些在祁山道上冻饿而死的将士们的哀嚎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国库空虚的窘境历历在目,粮仓见底的奏报犹在案头。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颤巍巍地出列,他的朝服显得有些宽大,更衬得身形佝偻。老人双手颤抖着捧起笏板:\"姜将军,老臣知道您报仇心切。但去年北伐耗费粮草无数,三军将士十去其三。如今秋收未至,仓廪空虚,实在不宜再动干戈啊...\"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哽咽。
\"是啊是啊,\"几位文官连忙附和,他们你推我搡地站出来,像一群受惊的鹌鹑,\"还请将军三思!\"
\"三思?\"姜维猛地转身,银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的目光如电,扫过那些畏缩的面孔,\"难道要等魏贼杀到成都城下才思吗?费祎的血还未干,你们就要做缩头乌龟?\"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雨打窗棂的声音格外清晰。中年的刘禅坐在龙椅上,脸色苍白。他看了看激愤的姜维,又看了看那些战战兢兢的文臣,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大殿内的烛火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武将行列中,老将廖化突然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那沙哑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沧桑,浑浊的双眼在火光中显得格外疲惫:\"伯约啊,\"他唤着姜维的表字,语气中带着长辈般的恳切,\"将士们连年征战,实在需要休整...你看看他们,甲胄下的伤口都还没愈合呢。\"
张翼也上前一步,沉重的铠甲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他抱拳行礼,铁手套上的铜钉在烛光下闪着寒光:\"末将以为,当务之急是稳定朝局...郭槐谋反一事刚平,朝中人心惶惶...\"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耳语。
姜维的目光缓缓扫过殿中众人,心中一阵刺痛。他看见站在后排的年轻校尉脸上尚未痊愈的箭伤,看见几位老将微微发抖的双腿——那是常年骑马落下的病根。他何尝不知将士们的疲惫?但魏贼在边境耀武扬威,屠戮百姓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让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若不还以颜色,蜀汉威严何在?先帝和丞相的在天之灵,又会如何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