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始元年 六月初八
关陇行台大殿内,数十盏青铜烛台摇曳着昏黄的火光,将殿内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曹璟端坐在主位上,手中攥着各地呈上的奏报,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感觉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大石,这些竹简上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般扎进心里。
\"诸位都看看吧。\"曹璟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抬手将竹简重重拍在案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惊得侍立在旁的仆从浑身一颤。
夏侯玄快步上前接过竹简,才看了几行就勃然大怒:\"混账东西!\"他猛地将竹简摔在地上,竹片散落一地,\"这些地方小吏竟敢如此胆大包天!\"他的额角青筋暴起,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阳曲县居然敢在正税之外加征三成'损耗'?安定郡的差役公然抢夺百姓口粮充税?这...这简直是要逼反百姓啊!\"
曹璟看着夏侯玄暴怒的样子,心中既欣慰又苦涩。欣慰的是还有人同他一样愤怒,苦涩的是这些事就发生在自己治下。他想起前日收到的密报,说安定郡已有百姓聚众抗税,若不是郡守及时调兵镇压,恐怕...
钟会站在一旁,嘴角微微上扬。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那些盘踞地方多年的豪强,怎会甘心束手就擒?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曹璟阴沉的脸色,心想:主公此刻定是又惊又怒吧?新政推行受阻,地方豪强阳奉阴违,这局面...正合我意。
他轻咳一声,拱手道:\"主公,此事其实早有端倪。\"
曹璟抬眼望向他,目光如炬:\"士季有何高见?\"他早就注意到钟会今日格外沉得住气,想必是胸有成竹。
\"下官以为,根源在于吏治。\"钟会不紧不慢地说,声音清朗得如同在诵读诗书,\"各地郡吏、县吏多为当地豪强亲信,他们眼中只有家主,哪有朝廷?\"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众人,见夏侯玄眉头紧锁,继续道:\"若要推行新政,非得换血不可。\"
夏侯玄闻言,心中天人交战。要在往日,他定会反对这种激进做法。但此刻,看着散落一地的竹简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内容,他握紧了拳头。这些蛀虫...这些蛀虫!他想起半月前巡视时见过的那些面黄肌瘦的百姓,想起他们跪在路边哭诉官吏横征暴敛的场景...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可...一时之间,去哪找这么多可靠的人手?\"夏侯玄艰难地问道,声音里满是不甘。他明白钟会说得有理,但要动整个官僚体系...这风险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