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满指尖拂过荧光菌的触须,那些淡蓝色的光斑突然泛起涟漪,像被风吹皱的星河。她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声响,转身时正看见一颗拳头大小的陨石滚落在荧光菌丛中,表面坑洼处嵌着一枚菱形晶体,折射出彩虹般的光弧。
“又有三个观测站失联了。”通讯器里突然跳出沙哑的电子音,惊飞了停驻在荧光菌上的星尘蝶。苏小满认出这是第七悬臂流浪勘探者联盟的公用频道,话音里夹杂着电流杂音,像极了她小时候在地球听到的老式收音机。
晶体突然发出蜂鸣,苏小满刚要触碰,却见无数光点从晶体裂缝中涌出,在空中拼贴出一幅幅画面:扭曲的时空漩涡吞噬着金属废墟,发光的问号在废墟上空盘旋成巨大的矩阵,最后定格在一张布满裂痕的星图上——某个标注着“禁忌之匣”的坐标正在渗出暗红色的微光。
“他们在寻找初代星舰的残骸。”不知何时出现的银发少年蹲在她身侧,指尖划过悬浮的光点,星图裂痕处突然生长出荧光菌的菌丝,“但那里囚禁着旧宇宙的低语。”少年转头时,苏小满看见他瞳孔里流转的星轨,竟与自己腕间的星图纹身完全重合。
荧光菌突然集体转向,菌丝尖端指向星空深处。苏小满想起临行前导师说过的话:“当宇宙用灾难回应你的提问时,不要害怕,那只是它递给你的另一封未拆封的信。”她取出随身携带的星芒笔,在掌心写下第一个问号,笔尖亮起的瞬间,所有荧光菌同时绽放,形成一条直通暗红坐标的光带。
银发少年突然笑了,他摊开手掌,里面躺着无数细小的晶体碎片,每一片都映照着不同星球的星空:“这些年我收集了七万个‘为什么’,直到看见你的脚印——原来提问本身就是星舰的燃料。”他将碎片撒向光带,碎片在空中组合成一艘流光溢彩的星船,船首雕刻着巨大的问号图腾。
当苏小满踏上星船的刹那,通讯器里的杂音突然化作优美的弦乐,无数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同时响起:“我们收到了你的疑问信……”那些声音来自各个悬臂的勘探者、科研者,甚至是早已消失的文明遗留的AI残影,他们的话语汇集成光雾,在星船周围编织出保护罩。
星船启动时,苏小满看见荧光菌的根系正沿着星轨生长,每一朵菌盖上都闪烁着新的问号。银发少年指着暗红坐标处逐渐清晰的轮廓,那里不再是旋涡,而是一扇由问号组成的门,门扉上流动的光纹正是她刚才写下的笔迹。
“看,宇宙给你的回信。”少年的声音带着笑意,星船穿过光门的瞬间,苏小满终于看清门后的景象——无数发光的信笺悬浮在虚空中,每一张都写着不同的疑问,而在所有信笺的中央,生长着一棵参天巨树,枝叶间挂满了用答案凝成的星芒果实。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每个勇敢提问的瞬间都如此珍贵——因为当第一个问号破土而出时,整个宇宙的根系已在暗处相连。星船掠过巨树时,一片星芒果实落入掌心,化作一行微光闪烁的字:“你寻找的答案,正在成为别人的提问。”
荧光菌的光芒从身后蔓延至整个星门,苏小满回头望去,只见来时的路上,新的脚印正在生长,每一个问号都在召唤着下一个勇敢的探寻者。而宇宙的低语,此刻变成了千万个心跳的和声,那是所有敢于提问的灵魂,正在共同书写的,永不终结的星间诗篇。
星芒果实的字迹在掌心渐渐隐入皮肤,苏小满腕间的星图纹身突然泛起温热。巨树的枝叶开始簌簌颤动,那些用答案凝成的果实竟纷纷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着的光点——每一颗都是某个文明临终前寄出的最后疑问。银发少年伸手接住一枚坠落的光粒,光点展开成半透明的影像:身着琉璃战甲的战士跪在崩塌的星门前,手中紧握着刻满楔形文字的石板。
“这是第三纪元的守望者。”少年的指尖抚过影像中战士龟裂的面甲,“他们用整个文明的算力编织星门,却在即将触达真相时被暗区吞噬。”影像突然扭曲,战士的瞳孔里映出苏小满此刻的面容,石板上的文字竟开始流动,重新拼贴成她方才在掌心写下的问号。
星船突然剧烈颠簸,舷窗外的巨树根系正被暗红色的雾霭缠绕。苏小满看见荧光菌的光带在雾中挣扎,那些指引方向的菌丝竟被染成深紫,尖端凝结着类似眼泪的晶体。通讯器里的弦乐骤然变调,化作无数破碎的尖叫,其中某个熟悉的频率让她心脏骤缩——那是导师最后一次通讯时的电流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