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尔·哈桑的断指在智能涂层的冷辐射下隐隐作痛。他跪在NEom新城东区的沙地上,祖父留下的铜制星盘正在50c的高温中扭曲变形。当挪威工程师埃里克将激光测温仪对准纳米涂层外墙时,显示屏上的“41c”字样在沙尘暴中泛着诡异的蓝光。
“比环境温度低9c,完美!”埃里克摘下防毒面罩,金发立刻蒙上一层细沙。阿米尔却盯着星盘中央的骆驼骨指针——这个传承七代的导航仪,此刻正因纳米涂层的冷辐射偏离真北3.2度。
晨光刺破波斯湾的雾霭时,阿米尔已经跪了3个小时。他面前摊开着1947年的商队日志,羊皮纸上祖父的字迹正在智能涂层的冷光中褪色:“当骆驼掌纹深过指节,就该沿着昂宿星方向寻找水脉。”
“哈桑先生,请签署验收文件。”埃里克的影子覆盖了星盘。阿米尔的断指在电子笔上打滑,那是12岁那年为救骆驼被流沙吞噬的代价。当他写下最后一个阿拉伯字母时,地面突然传来震动——首批骆驼商队正穿越降温试验区。
巴德尔老爷的铃铛驼走在最前方,驼峰上绑着的英属阿拉伯通行证泛着霉斑。热成像仪显示,骆驼蹄部接触降温地面的瞬间,表皮温度从58c骤降至51c。兽医阿依莎的平板突然报警:“胃温下降3c,反刍频率异常!”
午夜的新城像块坠落的极地冰盖。阿米尔摸着外墙冷凝的水珠,这些本该滋润沙棘的甘露,此刻正在纳米涂层表面结出六边形霜花。他的夜视镜突然捕捉到诡异画面:成千上万只沙蝎排成放射状队列,螯钳上的感温器官泛着蓝光,正朝降温区疯狂迁徙。
“见鬼!这些沙漠清道夫会把电缆咬成筛子!”埃里克启动无人机喷洒杀虫剂时,阿米尔正用祖父的铜壶收集霜花。贝都因人的古老智慧告诉他,当沙蝎集体转向,意味着地脉正在改变流向。
凌晨三点,第一起短路事故爆发。沙蝎群涌入变电站,它们被低温吸引的螯钳夹断高压电缆。应急灯的红色警报与沙蝎的荧光在控制室交织,阿米尔看到监控画面里,巴德尔老爷的商队正用驼粪烟驱赶附在外墙的蝎群。
刘宇的卫星电话在此时接入控制台。他身后的天北京实验室里,激光雷达扫描图正在生成:“新城周边沙丘移动速度达到每日1.7米,是自然状态的300%。”
阿米尔抓起把温热的细沙任其从指缝流落:“在我们贝都因传说里,沙丘移动是大地在呼吸。”他突然掀开控制室地板,露出祖父留下的水脉图——那些用骆驼血绘制的曲线,竟与卫星测绘的含水层分布高度吻合。
巴德尔老爷踹门而入时,驼铃上沾着沙蝎的残肢。他将英属通行证拍在控制台上,1947年的殖民徽章与NEom的logo重叠:“你们的新城墙吃掉了季风留给骆驼的通道!”
阿米尔在黎明前爬上冷却塔。祖父的星盘在纳米涂层的冷光中完全失灵,而东方的昂宿星团正被智能玻璃幕墙折射成破碎的光点。当他用断指触碰相变材料时,突然理解祖父为何宁失一指也要救骆驼——这些沉默的沙漠之舟,本就是移动的气候记录仪。
巴德尔老爷抽出镶嵌绿松石的铜哨,三长两短的哨声在沙丘间荡出涟漪。12峰白骆驼同时屈膝,驼工们将最后几捆椰枣固定在木质货架上。突然,编号F17的母骆驼鼻腔喷出带血丝的黏液,前蹄在沙地上刨出深坑。兽医阿依莎的便携监测仪显示,该骆驼胃部温度正以每分钟0.3c的速率波动。
“关闭所有外墙冷却系统!”阿米尔对着对讲机大吼,手指在平板电脑上调出热成像图谱。骆驼群的胃部影像呈现诡异的蓝红相间涡流,冷热锋面交汇处形成直径15厘米的低温核心。他注意到这些异常区域恰好对应纳米涂层的模块接缝,冷辐射穿透骆驼胃壁的深度达到7厘米。
未及反应,F17突然暴起冲向外墙。货架上的椰枣在撞击中爆裂,粘稠的果肉与纳米涂层发生化学反应,在金属表面蚀出蜂窝状孔洞。热传感器警报响彻控制室——外墙局部温度已飙升至67c,超出设计极限值12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