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黑雾里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它咧开嘴时,我甚至能看清牙龈上凝结的黑血。
蓝珠子核心那团黑光转得更快了,像台绞肉机似的搅动空气,我听见耳膜“嗡”地一声——这不是幻觉,是某种实质的声波在震。
“郭晨!”林宇突然拽我胳膊,他掌心全是汗,“看地面!”
我低头,地砖缝隙里渗出黑油,正顺着鞋跟往上爬。
那油碰到皮肤的瞬间,我疼得倒抽冷气,像被火钳子烙了道红印。
更骇人的是,油里浮起密密麻麻的眼睛,全是我们的眼睛——我看见自己的瞳孔在油里收缩,林宇眼尾那颗痣也清晰得可怕。
“跑!”湛瑶突然喊,她银链上的铜芯“铮”地弹起来,在半空画出个金色的圈。
那圈落在地上,黑油碰到金光就“滋啦”冒烟,我们趁机往仓库门口冲。
可刚跑到一半,身后传来“轰”的闷响,我回头,仓库铁门正在融化,金属像蜡一样滴成一滩,里面渗出的黑雾却凝成漩涡,卷着风往我们身上缠。
我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脚踝,低头一看,是条由人脸组成的黑蛇,每个脸上都挂着和我们相同的笑。
它缠得太紧,我能听见骨头“咔吧”响的声音。
林宇的短刀砍过来,刀刃砍进蛇身,那些人脸却张开嘴咬住刀刃,生生把刀吞了进去。
“操!”林宇甩着发麻的手后退,额角已经渗出血。
湛瑶的银链突然爆发出强光,她咬破指尖在链上画符,血珠滴在蛇身上,黑蛇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松开我往黑雾里钻。
可就在这时,那团旋涡突然膨胀,像张巨嘴似的把我们全吸了进去。
失重感来得太突然,我本能地抓住湛瑶的手腕。
风灌进耳朵里,我听见孙医生的惊呼,刘保安闷哼着撞在什么硬东西上。
等眼前的黑晕散去,我踉跄着站稳,膝盖撞在冰凉的地面上——是石砖,带着潮乎乎的苔藓味。
“这是哪?”林宇扶着墙喘气,他的短刀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手里,刀身泛着青黑,“仓库呢?那堆黑雾呢?”
我抬头。
头顶没有天花板,只有流动的暗影,像被揉皱的黑绸子。
左右是望不到头的回廊,墙壁是青灰色的石砖,砖缝里嵌着暗红的纹路,像凝固的血。
空气里飘着铁锈味,我吸了口气,后颈立刻起了层鸡皮疙瘩——这味道太熟悉了,和实验楼地下室那口老井里的水一个味。
“时间静止了。”湛瑶突然说。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她腕上的机械表停了,秒针卡在“3”的位置。
刘保安摸出手机,屏幕黑着,按了半天也没亮。
孙医生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上蒙着层薄雾:“我刚才数心跳,从被卷进来开始,心跳次数和平时三分钟的量差不多,但这里的光线完全没变。”
我摸了摸兜里的玉牌。
之前它烫得能烙熟鸡蛋,现在却凉得像块冰,表面凝着水珠。
这是三个月前在旧图书馆捡到的,当时它救过我命——但现在,它好像也失效了。
“得先摸清楚规律。”我压下喉咙里的发紧,“诅咒之源没解决,现在又被卷进这鬼地方...老规矩,分组。孙医生盯着精神状态,刘哥警戒四周,湛瑶看墙壁纹路。我...看着点玉牌。”
孙医生点头,从包里摸出个小瓶子晃了晃,薄荷味立刻散开来:“有头晕、耳鸣或者看见重影的,立刻说。”他推了推眼镜,目光在我们脸上扫过,像在检查伤口。
刘保安已经握紧了腰间的橡胶棍——但我知道,他裤腿里还藏着把三棱刮刀,上次在生物楼对付腐尸时用过。
他背贴着墙,脚尖点地,每走两步就停顿一下,耳朵微微动着,在听有没有脚步声。
湛瑶的指尖轻轻划过墙壁。
她今天穿了件米色针织衫,袖口沾着蓝珠子爆裂开时的黑血,现在被墙灰蹭得发脏。
“这些纹路...”她蹲下来,用指甲刮了刮砖缝里的暗红,“是朱砂,掺了人血。”她把指尖凑到鼻尖闻了闻,皱起眉,“至少死过七个人,血是分不同时间滴上去的。”
我蹲在她旁边。
那些纹路歪歪扭扭,有的像箭头,有的像扭曲的“回”字。
最奇怪的是,每隔三块砖,纹路就会重复一次,但方向会转九十度。
“像迷宫的标记?”我试探着问。
“更像空间坐标。”湛瑶从兜里摸出个小本子,快速画着纹路走向,“如果把回廊看成三维坐标系,这些朱砂点可能是锚点。刚才进来时的旋涡,应该是触发了空间折叠。”她的笔尖突然顿住,“郭晨,你看这里——”
她指着一块砖,上面的纹路比别处深,朱砂里混着些细小的金粉。
我凑近看,金粉在砖面上组成个极小的“困”字,笔锋凌厉,像是用刀尖刻的。
“咚——”
一声闷响从头顶传来。
我猛地抬头,暗影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像团被风吹散的黑烟,却裹着青灰色的骨茬。
刘保安的橡胶棍已经举了起来,他盯着那团影子,喉结动了动:“是暗影使者,上次在艺术楼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