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姐,你说……这苦情树长大了会是什么样?”
朦胧的梦中响起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声音,眼前的一切好似都被覆盖上了一层看不清摸不透的杂质,石炎站在原地无法迈进分毫。
“苦情树长大后么……会伸出万千枝丫,高大无比,树枝上满是艳红的花,风吹过的时候满天花瓣……很美…”
涔涔铃音悠悠的响起,沉静已久的心跳再次活跃了起来,石炎猛地回头向后看去,却只看到了那一袭红裳白裙,随着涔涔铃音从他身旁走过。
“原来会那么啊…我要是顶部动了该怎么办,红红姐?”
“那你便找个地方将它种下,我来帮你照看。”
“那我也得留下陪着红红姐!”
……
二人交谈的声音越来越远,等到石炎再次睁开双眼时,从窗外飘进屋内的花瓣缓缓落在了他眉间。
石炎抬手将其拈在指尖,缓缓从床榻上坐起身,他已经许久未曾做梦,甚至是入睡了。
斗圣巅峰的躯体早已摒弃了那种效率低下的恢复机能,他的肉体即便不吃不喝也能生存于世,更遑论那强悍的灵魂。
但自昨夜回来后,那身影便在石炎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以至于昨夜追忆时竟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石炎手指轻柔的搓揉着花瓣,那娇嫩欲滴的鲜红好似一点红唇般纠缠着他的内心,梦中的话语渐渐涌上心头,石炎口中轻声呢喃着。
“苦情树……吗?”
抿了抿嘴唇后,石炎便起身收拾好自己准备跟父亲石峥请示一下,看看是否能够再次外出一趟,但就当他刚收拾好准备出门时,意料之外的身影便来到了他的院中。
“石炎少爷,长老堂有令,若未得长老堂一致批准,您不得踏出石界分毫,此时族长也已授意,还望您三思而后行。”
来者是石炎的一个表弟,目前在族内执法堂就职,平日难见一面,此番前来恐怕就只为了跟石炎说这件事。
石炎看向他面无表情,就连一向擅长揣测人心的石云也看不透他那无悲无喜的外表下,究竟是否是如外界所言那般真的是一颗石心。
毕竟……
看着石炎那与族人天差地别的肤色,石云眼底不留痕迹的闪过一丝疏离,于整个石族而言,石炎这个天之骄子好似怪胎一般难以被他们接受。
这并非是外貌上的差异,这更是那与众不同的名号下,那躯壳之中的灵魂与他们的差异。
从出生时便天降异象,不哭不闹宛如一块石头般平静,这与寻常婴孩便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
其次是那堪称恐怖的修行速度。
明明今年不过才刚满二十,便已是斗圣巅峰的修为……这已经不能用天才或是妖孽来形容了。
这是比那些死在他手下的异族更为恐怖的存在,稍有不慎便是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但所幸的是……
石云微微眯下眼帘,恭敬的对石炎行礼后便转身离去。
只见石云眼底暗芒转动,心中暗自庆幸道:
所幸他不过是一个没有过多自我思想的工具,否则……不,不会有那一天的。
看着石云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石炎缓缓垂下眼眸,缓缓转身回到屋内,坐到床边听着屋外不时传来的鸟鸣。
既然如此那还是接着待在屋内吧,兴许突破到了斗帝便能得到允许,出门一趟呢?
石炎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但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毕竟他从出生时起,便是作为家族的剑而存在的,若没有家主的允许,他便该安静的待在这处剑匣之中,等待着家族的再次挥剑。
或许到了那个时候,他才有机会离开石界前往外界一趟吧。
但到了那是,又会在他手下诞生怎样的尸山血海呢?
石炎看向自己垂放于大腿上的双手,那自青年时起便占满血污的双手,直到此时也好似能闻到上面传来的异族鲜血的味道。
用力收紧双手,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自他掌心涌向指尖,那能轻而易举的握住亿万钧重剑的双手,此刻就连收紧都显得格外困难。
或许……昨夜他便不该回来?
不,这是不对的。
他是家族的剑,那自然就该牢牢遵守家族的规矩,这是他必须去做的。
“可……我究竟想做的是什么……”
空荡荡的屋内,石炎看向窗外的世界,眼中竟生出从未有过的情绪——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