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而低笑,声线里浸着三分疯癫七分凉薄,
\"可笑你自以为能跳出这困局?吾儿,当你为那祸妃碾碎山河时便会明白 —— 箫氏帝王的血里,早被种下了情蛊。这惩戒不是阴谋,是天道给咱们父子设的阳谋,纵有逆天之能,也不过是局中棋子罢了。\"
“荒谬!”箫御珩挥袖震碎锁链,十二影卫破水而出,银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先帝望着影卫结阵时泛起的金光,忽然抚掌大笑:
“当年朕为绮鸾饮鸩止渴,如今你为祸妃燃尽国运。” 他摇晃着站起身,黑袍下露出半截白骨嶙峋的手腕,
“你我,不过是同一类人!箫氏子孙的情劫,从来都是用江山作聘礼的!”
空间裂隙如狰狞伤口撕裂殿顶,箫御珩在坠落的瓦砾中看见先帝的虚影竟露出笑意 。
那抹笑不再癫狂,竟带着几分解脱后的松弛,仿佛终于卸下了压在肩头二十年的重担。
“祸星归位,天道始圆。” 先帝的声音混着阵法轰鸣传来,“朕替你断了这因果……”
“你也配?” 箫御珩的指尖刚触到那道虚影,阵法却已彻底闭合。
祁晨的手按上他颤抖的肩时,嗅到了龙袍下渗出的血腥气 ,箫御珩帝王气数如残烛摇曳,在他眼底映出碎成齑粉的月光。
踏月而出的刹那,黯月殿的断壁残垣间飘来最后一句低语:“吾儿,别恨这世道…… 要恨,就恨咱们生在了帝王家。”
夜风卷着雪魄花瓣扑上他的面颊,箫御珩忽然想起苏芙笙卧在暖阁时,发间那支他亲手插的步摇。指尖抚过袖口凝固的血迹,他终于明白先帝眼中的释然从何而来 —— 原来这天下最锋利的枷锁,从来不是龙椅上的金冠,而是刻在骨血里的情字。
箫御珩攥紧袖口,掌心全是冷汗。
原来从相遇那刻起,命运的齿轮早已开始转动,而他,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
终究还是走上了和先帝相同的路。
萦月宫芙蕖亭下,雪魄花如碎玉簌簌飘落。箫御珩静坐于苏芙笙昏迷的榻边,指尖抚过膝上那卷无字天书 。
三载光阴流转,玉轴边缘仍凝着弑君那日溅上的血珠,这是他弑君那日,从先帝书房抽屉里拿来的。
他曾以朱砂浸水、以龙血为墨,甚至试过以帝王气数温养书页,却始终只见空白。
此刻雪光映着书页,他忽然想起先帝临终质问 \"天下与一人,你如何选\" 时,雪魄花瓣落在龙袍。
雪魄花枝扫过窗棂,他抬眸望向她沉睡的容颜,指腹轻轻替她拂去鬓边落英。
袖中帝王气数不自觉溢出,在书页上绽开细密金纹,竟在柔光中显形:\"天道循环,非人力可逆......\"
此刻,脑海中忽又翻涌那句话:\"天下与一人,你如何选?\"
昔年先帝选了后者,以江山为祭,换古太后续命,终致乱象环生。
而他垂眸望着榻上人影,指尖轻轻扣住她微凉的手。
\"天下是朕的天下,一人是朕的心上人。\" 他的声音混着雪魄花香落下,\"朕既握这万里山河,便要护得两全。\"
他合上书卷,守候在熟睡的苏芙笙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