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林知道格拉西亚帝国境内主流信仰的对象是“知识与智慧之神”,在这种信仰的领导下,知识的传播和技术的发展必定比同时期的其他国家要快得多,但是即便是这样,那种超越时代的“接肢”技术的画风,在菲林看来也过于格格不入了。
某一瞬间,菲林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难不成这些年来,帝国一直在利用“心灵导师”的力量举行这种人造神明的转化过程?而那些技术进步,全都来源于“机械之神”神降失败后的产物?
菲林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上辈子侦探小说看多了导致现在有点阴谋论,但是他想不到比这个更合理的解释。
顺着这个思路……那为什么他们舍得把“心灵导师”释放到新拉图尔?他们不再需要“认知干涉”来人工创造信仰了?于是就将这个快要活化的炸弹直接丢给了图瓦索王国?
菲林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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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暗的皇宫大殿内,查理四世因早衰而略显臃肿的躯体倚靠在王座上,他今年不过40岁,十年前的战争结束后,庞大而繁琐的王国重建计划几乎拖垮了这个可怜的中年人。
昔日英俊挺拔的身姿逐渐变得体态肥硕,皮肤不再紧致,肌肉萎缩皱纹凸显,脸颊上甚至出现了星星点点的老年斑。
不过他的精神依旧矍铄,让站在大殿上充当使节团首领的帝国二王子,体会到了如同面对自己父亲时的压迫感。
男人名为埃蒙德·格拉西亚·奥古斯都,格拉西亚帝国的二王子,他穿着一身白底金纹的高贵礼服,在礼服的胸口处印着真理圣殿的圣辉,那是一个从裂开的卷轴中升起的眼镜,在知识与智慧之神的信仰体系中,这个符号象征着“知识突破认知的边界”。再往上,则是代表皇室的金丝领针,正别在他的立领外套上。
王子的金色短发梳理严谨,灰蓝色的眼睛带有学者式的沉静,他扶了一下银框眼镜,走出使节团的队列。他数着精灵地毯上的鸢尾花纹前进,在第四步时望见王座上的查理四世左膝微微外倾,这是《诸王国礼法典章》第七卷标注过的“隐怒征兆”。
“以永恒旋转的真理星云之名,”埃蒙德在距王座七步处站定,行的时格拉西亚帝国改良后的抚心礼——右手覆左胸时无名指轻点两下,既保留了帝国对知识与智慧之神的敬意,又规避了在国王面前提到他国主流信仰的禁忌,“愿陛下的智慧如同波特苏瓦河般滋养国土。”
波特苏瓦河,图瓦索王国境内第一大河,沿途几乎经过了图瓦索王国内三分之二的土地。
查理四世摩挲着翡翠权杖上的裂痕,那是十年前两国冲突的纪念品:“听说贵国的真理圣殿连月光角度都要用公式计算?”
埃蒙德的镜片闪过一道流光,他听出了弦外之音——这是在讽刺帝国干涉他国内政的作风。
“正如陛下所知,”他解开袖扣亮出内侧绣纹,那是图瓦索初代国王的箴言“观星者需先立地”,“我们测算月光是为了校准古籍修复的光照湿度,毕竟贵国出土的彩绘羊皮卷轴比星辰更容易陨落。”
侍从官捧着的漆盘适时上前,天鹅绒衬布上躺着半片复原的祭祀铜镜。埃德蒙用戴着白麂皮手套的指尖轻抚裂痕:“这是我国学者根据贵国出土残片复原的,背面铭文显示..……它曾属于伊莎贝尔王后。”
王座上的手指骤然收紧。那位两百年前被污蔑与恶魔有染的图瓦索王后,正是查理四世的直系先祖。
“贵国考古学的造诣令人惊叹。”国王的语调多了三分温度,“但朕更想知道,格拉西亚打算用什么来赔偿这次邪神降临带来的损失呢?”
随着这句话的出口,大殿中的温度骤然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