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的探照灯散发着惨白的光,那光线瘆人得如同幽灵的注视,毫无生气地洒落在四周。龙煞躺在营房的铁架床上,隔壁床铺传来的磨牙声如砂纸摩擦,令他本就紧绷的神经愈发难受。后腰处的旧伤,在白日里十趟泥潭战术匍匐的折腾下,又开始隐隐作痛。那身迷彩服上已然干结的泥痂,如粗糙的硬块,硌得骨头生疼。然而,他却毫无睡意,目光直直地盯着天花板,脑海中如走马灯般闪过一幅幅枪械拆解图和格斗要领。
“黑狼,还不睡觉?”夜莺的声音从下铺幽幽传来,她重新缠好绷带的肩膀处,渗出的深色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醒目,“明天早上五点可是高空速降,你要是不想摔得粉身碎骨,就赶紧眯一会儿。”
龙煞没有回应,只是默默摸出枕头下的酒葫芦,轻抿一口。辛辣的酒液如同一团火焰,顺着喉咙翻滚而下,在他的腹中燃烧。这股热意,让他不禁想起黑土村那些熟悉的面容,想起翠花给他缝棉衣时那密密麻麻、充满关怀的针脚。他轻轻翻身,床架不堪重负,发出一阵痛苦的吱呀呻吟,惊醒了睡在对面的俄罗斯大汉“熊”。对方嘟囔着用俄语骂了句,翻了个身,又沉沉地打起鼾来。
凌晨四点五十分,龙煞已然第一个站在了训练场。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吹过钢架塔,如同一把把利刃,卷起他发梢上的冰碴。担任教官的是个脸上有道狰狞刀疤的南非人,大伙都叫他“鬣狗”。此刻,“鬣狗”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把蝴蝶刀,那刀刃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森冷的寒光,仿佛随时准备撕裂什么。
“今天的规矩,从五十米高空纵身跳下,落地三秒内必须精准击毙移动靶。要是谁失败了,就自己乖乖爬上来,再跳一次!”“鬣狗”大声吼道,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场回荡。
第一个走上前的是巴西小子,只见他双腿如筛糠般剧烈颤抖,恐惧写满了整张脸。当降落伞打开的瞬间,却不幸缠到了钢架上,整个人被倒吊着,像个无助的木偶般甩来甩去,伴随着阵阵惨叫,被狼狈地拖回了地面。
龙煞深吸一口气,稳稳地系紧安全绳。当他站在高台边缘,狂风猛地灌进衣领,刹那间,他竟产生了一种恍惚的错觉,仿佛自己正站在黑土村那熟悉的了望塔上,俯瞰着家乡的土地。
“跳!”“鬣狗”的吼声如炸雷般在耳边响起。
龙煞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呼啸的风声瞬间灌满双耳,如同汹涌的潮水。降落伞张开时产生的强大反作用力,猛地拽住他的身体,腰部的旧伤仿佛被重锤击中,几乎要裂开一般剧痛。地面上的移动靶在视野里越来越清晰,他迅速单手解开枪套,落地的瞬间,顺势一个翻滚卧倒,紧接着“砰”的一声枪响,移动靶应声而落,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