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瘦的指尖点向满园茉莉，那些看似杂乱的花丛，此刻显露出精妙的规律——每一株都朝着北方，朝着当年婴孩被送走的方向。

夜风吹起老人空荡荡的裤管，露出大腿根处尚未痊愈的溃烂伤口。那是半月前为取地宫里的月魄蛊，被守护蛊虫咬噬的痕迹。可她的神情却宁静得如同月下的湖泊，仿佛这具残破身躯承受的所有苦难，都在今夜得到了救赎。

轮椅上的老妇人忽然抬头，银丝般的鬓发被夜风拂动。她枯瘦的手指捏住柳安芷的腕骨，力道不重，却让满园茉莉无风自动。

\"园外那株老榕树下——\"

她灰翳覆盖的眼珠转向东南角，仿佛能穿透层层花障，

\"穿白衣的后生，可是与你同来？\"

柳安芷尚未答话，老人左腕的蝶形胎记突然泛起幽蓝微光。地底传来窸窣声响，数十条银线虫从泥土中钻出，在石板小径上拼出「风」字，又迅速化为一滩水渍。

\"风家的孩子啊......\"

阮七娘喉间发出古怪的咕哝声，像在咀嚼某个陈年的秘密。她突然扯开自己衣领，露出锁骨处箭伤愈合后的疤痕——形如展翅的燕。

\"二十年前，有个左肩带燕尾疤的少年，也是这样守在园外。\"

轮椅吱呀转动，碾过那些银线虫留下的水痕。老人从怀中掏出一枚生锈的箭头，箭簇上凝固着黑褐色的血。

\"当年他射穿老身锁骨，如今他的子侄辈又来护送小小姐。\"

枯指轻弹箭镞，发出令人牙酸的铮鸣。

\"风家世代与夜素族有血契，但——\"

\"风家人血脉特殊，伤愈后伤疤会带茉莉香。\"

她转动轮椅面向园门，残存的五指张开如枯爪。满园茉莉突然集体转向东南角，花瓣边缘泛起刀锋般的寒光。

柳安芷看到阮七娘左腕的蝶形胎记竟渗出淡蓝色的血珠。血珠滴落在青石板上，瞬间化作数只萤火虫般的蓝点，朝着园外榕树的方向飘去——

正是风松月藏身之处。

\"若他真是风氏血脉，此刻身上的旧伤该疼得钻心了。\"

夜风送来一丝几不可闻的抽气声，混着茉莉香气的血腥味隐隐飘来。

园外榕树下，风松月望着飘到眼前的蓝点，缓缓松开按在剑柄上的手。他故意踏断一根树枝，让清晰的断裂声传入园内——

这是江湖人表示“无意闯入”的讯号。

阮七娘听到声响，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古怪的神情。她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茉莉籽撒向半空，籽粒落地时竟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倒是学乖了。”她嗤笑一声，“当年的风家人，可没这么讲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