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破茧的蝉衣(1 / 2)

药香在密闭的浴室里凝结成雾,当归与艾草混合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胸口。叶徽睁开眼时,发现水面漂浮的药材不知何时已排列成先天八卦的图案。他伸出食指轻点\"坎\"位,一圈涟漪荡开,惊散了水面上自己的倒影。

\"第七次了...\"

三个月来,每逢朔望之夜他都要进行这种近乎自虐的药浴。滚烫的药汤将皮肤灼成煮熟的虾色,脊椎像被灌入水银般沉重。但今夜不同——当他试图抬起手臂时,竟发现皮肤表面覆着一层透明的薄膜,如同蛇类蜕皮前的那层角质。

屏风外传来瓷器轻碰的脆响。陈墨又在更换第三遍茶水,这是她焦虑时的习惯。叶徽能想象她此刻的模样:绾起的发髻散下一缕垂在颈侧,羊脂玉牌在锁骨间不安地晃动,眼睛每隔三秒就要瞥向铜漏——首长规定的返程时限快到了。

\"水温够了。\"

他的声音比想象中嘶哑。抬起的手臂带起一串水珠,在烛光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那些水珠沿着肌肉纹理滚落时,叶徽突然僵住——肘关节内侧本该有的针眼消失了。那是上周云姐派人抽血化验时留下的痕迹。

陈墨的脚步声停在屏风外侧。湘绣牡丹的缝隙间,她的指尖在颤抖。叶徽知道她看见了什么:自己肩胛骨中央那片皮肤正在蠕动,像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别看。\"

水声哗然。叶徽整个人沉入药汤,苦涩的液体灌入鼻腔的刹那,他听见体内传来琴弦崩断般的脆响。某种禁锢被打破了。

铜镜蒙着厚厚的水雾。叶徽用浴袍下摆擦出一片清晰,镜中映出的面容让他呼吸一滞。眉骨更高了,眼尾拉出锋利的弧度,连唇色都变成不健康的艳红——这分明是他前世二十五岁临终前的模样。

\"叶先生?药膏...\"陈墨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盯着叶徽后背新浮现的刺青:一副完整的经络图,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用朱砂色的线条标注,任脉上七个穴位正在脉动般明灭。

叶徽反手摸向大椎穴。指尖触到皮肤的瞬间,整幅刺青突然流动起来,像被搅动的汞液。陈墨倒退两步撞翻案几,茶具碎裂声中,她看见男人的指甲正在变长变硬,泛出青铜器经年氧化的青绿色。

\"出去。\"叶徽的声音里带着金属共振的嗡鸣,\"把院门的八卦镜转向乾位。\"

当房门合拢的闷响传来,他猛地跪倒在地。脊椎发出竹节拔高般的爆响,一块巴掌大的皮肤从肩头剥落,在半空中碎成晶莹的粉末。

寅时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叶徽赤脚站在药圃中央,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得不像人类。蜕皮后的肌肤敏感得可怕,夜风拂过就像砂纸摩擦神经。但更可怕的是五感的强化——他现在能听见陈墨在厢房里的啜泣,能嗅到三十步外当归叶上的蚜虫,甚至能尝到空气中即将降雨的金属味。

血沁古玉在掌心发烫。当他将其举过眉心时,玉中暗红色的絮状物突然游动起来,组成一幅精确的星图。叶家祖训在耳边炸响:\"荧惑守心之夜,蜕凡者见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