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霄的脊背撞在冰凉的青铜壁上,铁链绞住手腕的瞬间,他嗅到了腐肉混着铁锈的腥气。天机狱的牢房形如倒悬的鼎,壁上刻满扭曲的梵文,每一笔都渗着暗红的血痂。
“陆仵作这双招子,倒是比传闻中的更亮。”
黑袍狱吏的指甲划过他的眼皮,指缝夹着的薄刃映出通幽瞳的金纹。
刀刃贴上眼睑的刹那,陆九霄突然笑了。
笑声牵动心口九尾狐刺青,灼得狱吏腕间蛇形烙印“滋啦”作响。
“赤练蛊?”
狱吏暴退三步,黑袍燎出焦痕,“红袖那妖女竟把本命蛊种在你身上!”
铁链哗啦作响,陆九霄晃了晃渗血的手腕:“不如猜猜,她种蛊时说了什么?”
话音未落,牢顶突然炸开血雾,十八颗人头滚落在地——正是昨夜押送他的天机卫!
红影如烟坠下,九条狐尾扫飞三具无头尸。
红袖的软缎宫鞋踩住狱吏咽喉,指尖银丝缠上陆九霄的锁链:“小郎君欠奴家一条命,不如用眼睛来抵?”
她的玉指刮过他的眼皮,带起一串血珠,血滴落地的瞬间,天机狱深处传来齿轮轰鸣,整座牢房竟开始旋转!
“小心!”
陆九霄猛地扯过红袖,一柄青铜铡刀擦着她的发髻斩入墙壁。
铡刃上密布的倒刺挂着碎肉,依稀能辨出半块寒山书院的徽记——那是他上月验过的学子尸体!
红袖的狐尾卷住陆九霄腰身,纵身跃上横梁。
下方地板轰然塌陷,露出沸腾的血池,池中浮沉着数百具青铜傀儡,每具心口都嵌着九州鼎碎片。
“谢明远好大的手笔。”
红袖嗤笑,尾尖挑起一块碎片,“用活人养鼎魄,也不怕遭天谴?”
陆九霄突然按住她的手腕:“碎片在共振。”
怀中的青铜残片嗡嗡颤动,与血池中的碎片遥相呼应。
通幽瞳金芒暴涨间,他看见血池底部沉着一具冰棺——棺中人身穿钦天监官服,眉目与自己如出一辙!
“那是你爹陆怀远。”
沙哑的嗓音在头顶炸响,谢明远拄着青铜卦杖立于虚空,白须上沾满星砂,“十年前他剖腹藏鼎,骗过了三皇子,却骗不过天机阁的浑天仪。”
陆九霄的验尸刀脱手飞出,刀柄螭纹竟与谢明远的卦杖严丝合合!
“叮!”
卦杖震开刀刃,谢明远袖中飞出七枚铜钱,在空中摆出北斗阵:“红袖姑娘不妨猜猜,老夫为何留你性命至今?”
红袖的狐尾突然暴长,尾尖鳞片倒竖:“老东西,你在我妖丹里种的傀儡符…”
“因为你是最好的饵。”
谢明远抬手捏诀,红袖额间浮现青铜卦印,“陆怀远用九州鼎封了二十四翼神族,他儿子便是钥匙——而钥匙,需要淬火。”
血池轰然沸腾,冰棺从中缓缓升起。
陆九霄怀中的碎片自动飞出,与棺内半截鼎身拼合,刺目青光中,他看见父亲的临终场景:
暴雨夜的刑场上,陆怀远撕开腹部,将沾血的鼎片塞进襁褓。刽子手的鬼头刀斩下时,暗处闪过谢明远的白须……
“醒来!”
红袖的利爪划破陆九霄手臂,疼痛驱散了眼前的幻象。
谢明远的卦杖已抵住他心口,杖头螭吻张开血口:“让老夫看看,陆怀远给你留了多少鼎魄!”
狐火与卦光相撞,炸碎半座牢房。
红袖的鳞片崩飞,露出后背狰狞的鞭痕——每条伤痕末端都钉着青铜钉,正是三皇子驯妖的“锁魂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