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诗雨死死盯着那抹银光,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悄然滴在裙摆上,晕开点点红梅。
那是罗家当家主母世世代代传下来的,这死老太婆直接跳过她,给了这个狐狸精,她心里暗恨。
雕花红木圆桌前,瓷碗里的残羹渐渐冷却。
罗老爷子垂眸盯着杯底的酒水,喉结动了动却终究没出声,他佝偻的脊背在烛影里投下沉重的阴影,像是默认了老太婆那番举动。
宋小草悄悄勾住胡好月的手,温热的掌心传递着欣喜,目光扫过席间众人。
暗忖这罗家除了那位脸色阴沉的江诗雨,倒也算亲切。
胡青青直勾勾盯着罗有云身上流光溢彩的翡翠项圈,裙摆上金线绣的并蒂莲随着动作轻颤,喉头不自觉地吞咽。
当罗有谅带着胡家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罗老爷子才缓缓起身,关节处传来细微的脆响。
他望着空荡荡的雕花门,浑浊的眼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散在回廊尽头,才沙哑开口对罗老太婆说道:“走吧,回家。”
罗老太婆扶着椅子起身,银丝发间一丝不苟,却始终没看三个女儿一眼。
罗慧琳望着母亲挺直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二十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家变,像道伤疤横亘在血脉之间。
那年她们识人不清,险些害得父母丢了性命,即便后来亲手了结了狼心狗肺的丈夫,裂痕却再难弥合。
“大姐,二姐,你们瞧......”
罗慧婷眼眶泛红,声音哽咽。
罗慧琳拍了拍妹妹的手背,翡翠镯子与红木栏杆相撞发出清响。
“该的。”
她望着窗外的天色,恍惚又回到那个血雨腥风的夜晚。
罗海涛叹了口气,抬手示意。
“大姐,二姐,三姐,回吧。”
三个女人挎上绣着暗纹的布包,踩着青砖步出酒楼。
喧闹的街头,罗慧琳回头望向聚仙楼飞翘的屋檐,檐角铜铃在风中摇晃。
叮当声里,二十年的恩怨情仇,都化作一声叹息。
江诗雨攥着真丝帕子的手指关节发白,望着罗老太婆的背影。
她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周遭众人皆已散去的罗海涛,高跟鞋在青石板上敲出凌乱的声响。
“海涛,你妈怎么能把那么贵重的东西给那个贱丫头呢?”
罗海涛顿住脚步,廊下灯笼将他的影子拉得斜长。
他缓缓转身,日光落在他淡漠的眉眼上,竟比江诗雨腕间的翡翠更冷三分。
“那是妈的东西,她想给谁就给谁,你管不着。”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继续往前走,藏青长衫下摆被风吹起又落下,像是隔开了两道截然不同的世界。
江诗雨僵在原地,猩红的唇色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她望着丈夫渐行渐远的背影,方才宴席上的屈辱与不甘如潮水翻涌。
她狠狠跺了跺脚,珍珠耳坠随着动作剧烈晃动,朝着罗海涛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