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它是休整,是因为我终于可以不用再提心吊胆地担心下一秒会不会有子弹射来,不用再忍饥挨饿,不用再风餐露宿。每天有热饭热菜(虽然依旧是简单的部队伙食),有干净的水喝,腿上的伤口也得到了军医的重新处理和包扎,疼痛减轻了不少。晚上,我可以睡在一个虽然简陋但至少能遮风挡雨的行军床上,不用再担心毒蛇猛兽或者敌人的偷袭。
但说它充满了不安,是因为我感觉自己像个被隔离起来的“特殊人物”。除了每天来给我送饭、换药的卫生员和勤务兵,几乎没有人主动跟我说话。刘班长偶尔会来看我一次,但也只是简单地询问一下伤情,对于我关心的那些问题——比如秦峰的后事处理、牺牲战友的抚恤、俘虏的审讯结果、金属箱子的秘密等等——他都闭口不谈,只是让我安心养伤。
我尝试着向卫生员和勤务兵打听一些外面的消息,比如战况进展、我们营主力部队的动向等等。但他们似乎也接到了命令,对我守口如瓶,一问三不知。
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让我非常压抑和烦躁。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正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发生着,而这一切,都与我之前的经历,与那些神秘的箱子,与那些伪装的敌人,甚至……与那个牺牲的秦峰副连长最后的嘱托(虽然他没能说出口),有着密切的联系。
在这种百无聊赖又心神不宁的状态下,我开始利用这段时间,反复地回忆、梳理着自己从入伍以来的所有经历。
从新兵连的懵懂,到初上战场的恐惧;从黄连山的绝望挣扎,到312高地的九死一生;从遭遇神秘的“猎隼”和“影”(现在想来,那些经历如同梦魇一般,其真实性都值得怀疑,或许是战争创伤导致的幻觉?或者是我记忆出现了偏差?),到发现“假老马”的背叛;从“毒蛇岭”的奇袭,到蚂蟥谷的伏击与反伏击;再到最后与那伙伪装敌人的殊死搏斗和秦峰的牺牲……
一幕幕血腥、残酷、惊险、诡异的画面,如同电影胶片般在我脑海里反复播放。那些牺牲的战友的面孔,他们的音容笑貌,他们临死前的不甘和痛苦,也一次次地刺痛着我的心脏。
战争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牺牲了那么多的生命,到底是为了保卫什么?打败什么?
而那些隐藏在战争背后的东西——那些神秘的箱子,那些伪装的敌人,那些可能的“内部问题”——它们又代表着什么?难道这场看似简单的“自卫反击”,背后还隐藏着更深层次的、不为人知的较量和阴谋?
我越想,头绪越乱,心里的迷茫和困惑也越深。
或许,老刘班长说得对,有些事情,不该问,不该说,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就在我的思绪陷入一片混乱和迷茫的时候,帐篷的门帘被掀开了。
一个穿着干净军装、肩上扛着中尉军衔的年轻军官,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表情严肃的警卫员。
“李卫国同志?”年轻军官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我,声音虽然客气,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心里一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敬礼:“是!首长好!”
“不用起来了,坐下吧。”中尉摆了摆手,自己在对面的行军凳上坐了下来,“我是军区保卫部的干事,姓高。有些情况,需要向你了解一下。”
来了。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我知道,关于那些秘密的“审问”,或者说,“调查”,终于开始了。而我的回答,或许将决定我接下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