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的村里的劳役越发重了,还是城里好一点。”</p></p>
“不一定,我表姐就嫁进城里,她儿子今年去抬轿,已经抬了一个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没错,县衙里抬轿,打更,甚至扫地的活都是征的役丁。</p></p>
这几天是这个人,下面几天是另外几个人,轮流着来,由里作为单位轮调,里长再指派役丁。</p></p>
老朱要的就是,不花一文钱维持衙门、县城的运作。</p></p>
粮长、里长等一系列基础吏员都是义务劳动,没有一文钱。</p></p>
会运作的,自可以运用手中的权利为自己谋私利,但也有不会运作的,白担了责任。</p></p>
尤其是粮长。</p></p>
因为当了粮长后家庭没落,甚至家破人亡的人都有。</p></p>
明仁这一清点劳役情况,就发现了许多的问题。</p></p>
有人借着和衙门的官差相熟,以劳役的借口征调民夫,让他们为一些官吏和地主耕作,修路,修水渠……</p></p>
明仁看着单子上,比他亲自征役多出三分之一来的劳役,面色难看不已。</p></p>
师爷看着他的脸色,低声劝道:“大人,这种事是禁不住的,都要扫地,役丁扫大街时经过县尉的家,县尉让他顺便把自家的院子扫一下,这怎么禁止呢?”</p></p>
“水至清则无鱼,我们也就能禁无端多出来的役务,像这种‘顺便’之事,禁不住。”</p></p>
明仁握紧了拳头,“这几个,今年征了十个役丁给他们做青储?”</p></p>
“是,借口给县衙的牛马准备青储。”</p></p>
明仁:“你去,你亲自去,既然是县衙的劳役,让他们把青储交出来!”</p></p>
师爷:“……”</p></p>
明仁扭头看向他,脸色铁青,“不要告诉本县你办不到,你不去,本县亲自去!”</p></p>
师爷立即道:“我这就去。”</p></p>
“等等,”明仁叫住他,面无表情的道:“今年衙门给每个役丁补贴日薪二十文,本县记得征发劳役时已经把钱给出去了,让他们结算一下。”</p></p>
师爷:“……是。”</p></p>
明仁等师爷走了,这才气恼的将手上的单子摔出去。</p></p>
单子啪的一声摔在门槛上,散落,飘荡。</p></p>
明仁运了运气,最后还是自己默默地起身把单子捡起来收好。</p></p>
那几个老爷都惊呆了,明仁不仅要抢他们的青储,还要他们给役丁付钱?</p></p>
“二十文的日薪,那还是劳役吗?”</p></p>
师爷面无表情道:“诸位,这是我们县令私下给役丁们的补贴,钱已经给到你们手上,是你们自己私扣下来的。”</p></p>
“这,师爷您看这不是为难人吗,事情是什么样子,大家心知肚明……”</p></p>
“事情是什么样子?”师爷厉眼看向他,“我还真不知道,不如方老爷说一说?”</p></p>
大家又瞬间不吭声了。</p></p>
说他们走通了文书的关系,用几顿饭和几样廉价的礼物让文书替他们征发劳役,白得了一批劳动力?</p></p>
这事能做不能说,一旦明仁较真,一场牢狱之灾他们是免不了的。</p></p>
要免除牢狱之灾,那就得花大价钱了,可不是一批青储和这点工钱可以相比的。</p></p>
明仁愿意给他们一次机会,不过是因为察觉到劳役中的猫腻很多,害怕牵扯出更多的人来不可收拾。</p></p>
而且,玉山县的征发劳役乱象已经算是最轻的了,一旦这事爆发出来,牵扯到其他州县,就算明仁是县令也兜不住。</p></p>
师爷的意思很明确,明仁是要再给大家一个机会,只要改过来,他愿意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可要是有谁不识趣。</p></p>
“我们大人也不是吃素的,他就要升迁离开了,大不了用血来铺一段更好的前程,不过是念着旧情,不愿意玉山县见血罢了,诸位老爷要想来硬的,我们县令也奉陪。”</p></p>
几人就默默地交钱消灾。</p></p>
这些事和钱老爷都无关,但他全都知道。</p></p>
他看了一段时间的风云变幻,心惊胆战的吃足了瓜,就要去三清山找潘筠。</p></p>
钱大鸿:“……爹,这事就是潘小道长引起来的,您找她干什么?”</p></p>
“就是因为是她引起的,去找她说话才有趣。”瓜,只有当着当事人的面吃,才更好吃。</p></p>
钱大鸿无奈,只能送他去。</p></p>
但到了三清山才知道,潘筠不在。</p></p>
晚安</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