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样做风险太大，且不值当。</p>
汴州粮秣充足，辎重完善，经济实力极为雄厚，压根没必要去配合史思明下险棋。每拖一天，这边就强一分，史思明就弱一分。</p>
去掉所有的不合适，那么剩下的必然是最合适。</p>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田干真到底有没有说谎！只要确认了这件事，那么一切都好说了！</p>
很多时候，决断才是主公的必须技能，而且这不是谋士可以替代的。</p>
要是再商量下去，肯定会分成两派。</p>
一定会有人说史思明不得军心，田干真必定诚意满满，也会有人说史思明狡诈，这张字条很可能就是他本人的手笔。</p>
这样争论下去，就会没完没了的，把时间都浪费掉了。</p>
对于方重勇来说，此刻智谋什么的，已经没用了。田干真可能是为了自己找后路，也可能这就是史思明的诡计，一切都有可能，怎么找都能找到对应的道理。</p>
“车光倩，即刻带兵前往白马渡，隐藏行迹，准备迎击史思明。此番必定是史思明亲自领兵渡河，他不会把此事交给别人的。”</p>
方重勇沉声下令道，声音有几分沙哑。</p>
“官家！不可啊！”</p>
元载有些激动的站出来，还要再说什么，却见方重勇摆了摆手。</p>
“我意已决，无须多言。”</p>
方重勇打断了元载继续说下去。</p>
书房内众人，都没有说话。片刻之后，车光倩这才接了军令，大步离去。</p>
“官家，济州是通往登州的必经之路，此处若是被史思明拿下，我们会极为被动……”</p>
严庄面色沉重说道。</p>
“你说的方某都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p>
明日调一支偏师去济州，聊胜于无吧。”</p>
方重勇叹息道。</p>
既然已经决定，那就不再更改了，这是他一贯的作风。如果史思明往东是虚晃一枪，那么一支偏师防守济州足够了。如果史思明亲率主力攻济州，那么除非调动银枪效节军，否则是挡不住史思明的。</p>
方重勇直觉上就认为，史思明必攻汴州，其他地方他肯定是看不上的。既然田干真示警，那么就相信这厮一次好了。</p>
反正守住了汴州，根基还在。济州被史思明拿下，对方也守不住，最终还是要退回北岸的。</p>
两害相权取其轻，也只能这样了。</p>
既然方重勇已经决定，旁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因为谁也不愿意用性命担保，特别是元载，他其实觉得田干真不可能示警，这很可能是史思明的诡计。</p>
但，他不能承担后果。</p>
众人离去之时，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有忧虑，有释然，有欲言又止，有不甘心还想再争辩几句。</p>
书房里走得只剩下方重勇一人的时候，他站起身，来到墙上挂着的大地图旁边，眼睛盯着地图，好像要从里面看出花来。</p>
“哼！”</p>
方重勇冷哼一声，紧握双拳，最后又慢慢松开。</p>
大争之世，大鱼吃小鱼，最后会养出一个“蛊王”出来，改朝换代。那些有重大缺陷的领袖，也会被大浪淘沙，死于各种事件。</p>
不能御下的，会被部下掀翻。</p>
不会打仗的，会被外敌扼杀。</p>
不会发展经济的，会越打越穷，最后死于非命。</p>
至于那些沉迷酒色的，不能自控的，意志薄弱的，或许压根连上桌的机会都没有，只会出现在菜单上面。</p>
“史思明，既然你要战，那方某便跟你战个痛快！”</p>
方重勇双目紧盯着地图上的一个渡口，喃喃自语道。</p>
那里赫然是：白马渡！</p>
……</p>
那天，史思明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漕船，光天化日之下领兵向东而去。然而到了夜晚，漕船又悄悄停下，大军在馆陶换船不换旗。旧船已空，插满旗帜继续东进。而新船满载，偃旗息鼓南下到黎阳，在人迹罕至的黎阳山下扎营。</p>
准备从这里渡河，攻占黄河对岸的白马渡！</p>
史思明选择从这里渡河，有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近！</p>
没错，非常简单粗暴，这里是黄河中游最窄的一段河道。冬天的时候，可以直接跑马冲过来！</p>
三国时期的官渡之战，便是发生在这里。</p>
至于能不能抢劫，会不会有敌军之类的，其实不是史思明考虑的主要因素。</p>
方重勇不理解史思明的思维模式，他只是恰好玩剪刀石头布赌赢了而已。史思明的思维，就是打赢，没有其他的。</p>
“陛下，船只已经准备齐全。只是现在水位高涨，渡河有风险，真要渡河吗？”</p>
大燕皇帝专属的御帐之中，田干真对史思明抱拳行礼请示道，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干过什么事情，只有自己心里清楚。如果被史思明得知，他会吃不完兜着走。</p>
“不必，河对面调兵也要时间的，现在渡河，正好跟他们撞上。”</p>
史思明摆摆手，示意田干真不必多话。</p>
“那末将这便去传令。”</p>
田干真低头请示道。</p>
史思明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p>
等他走后，史思明这才眯着眼睛，盯着田干真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p>
史思明总觉得田干真的态度有点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其实吧，自从当了大燕皇帝后，史思明看谁都像贼。史朝义那档事后，更是如此。</p>
田干真虽然能打仗，却不是他的嫡系。</p>
史思明隐约觉得，最近田干真乖巧得有些过分了，像是一点防备都没有的，这很不对劲！</p>
但正值渡河的关键时刻，就算要收拾田干真，也不是现在。</p>
史思明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要不然，他也打不了胜仗。</p>
此人是个隐患，待此战结束后，将他料理了吧。</p>
史思明心中暗暗想道。</p>
攻敌必救的道理，他很明白。所以不能回幽州，回去就是慢慢等死。</p>
方清派兵袭扰幽州，不就是希望让自己回援幽州么？</p>
史思明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狞笑。</p>
这么幼稚的一招围魏救赵，想糊弄他可没那么容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