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阁下?”
格尔德·西蒙见对方迟迟沉默无言,不由得困惑出声。
“噢。”齐格飞回过神,轻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和您聊聊。”
聊聊?
格尔德眉头一蹙,心中警铃大作。
自抵达王都以来,他早就听闻各种流言:黑袍宰相发动政变,软禁克琳希德王女,投靠罗德里克王子云云。
他不是傻子,当然猜得到这个节骨眼上被喊来“聊聊”,是要聊什么。
格尔德的脸色一沉,开门见山:“宰相阁下,我个人非常尊敬您的文韬武略。可若您是替路德维希家来与我商谈西蒙领的归属问题,那请恕在下不奉陪。”
他站起身,声音坚定,眼眶却微微泛红。
“也请你回去告诉罗德里克,我格尔德·西蒙生是西蒙的人,死是西蒙的鬼,西蒙家族奉开国之王遗命于西境镇守百年,纵是兵败城破,也无一人投降!无愧于这个国家的人民。”
“如今路德维希王室不仅袖手旁观,还想趁危夺取西蒙的领土与爵位?可以,杀了我便是,用不着绕这么大个弯子!”
说罢,小西蒙起身便要走。
嘶……西孝孺啊这是???
齐格飞兜帽下的眼角狠狠一抽。
现在他总算理解,堂堂罗老二为什么会搞不定这么个十六岁的小少年了。
罗德里克自认是明主,未来更想做摩恩再起之英主,最怕的就是这种占据道义高地、毫无私心的“公忠之臣”。
杀吧,名声砸了;撵吧,西境失心。
留着吧?以西蒙家族在西境的威望,指不定哪天就给你来一手公王复辟。
也难怪他比吃了苍蝇还难受,急得都要求齐格飞出手摆平了。
一念至此,宰相起身,抬手拦住了格尔德。
“您误会了,小西蒙大人。”他语气平静,目光真诚:“罗德里克是罗德里克,我是我。今天请您来,是为了你我之间的私事。”
格尔德回过头,脸上满是狐疑。
他跟这位宰相几乎没有交集,哪来的私事?
但听对方的语气不似作伪,他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坐了下来。
“阁下请说。”
齐格飞抿了口茶水,轻描淡写道:
“事情想必您应该知道了。没错,我政变了。”
格尔德闻言呆住。
这…这种事,是可以随便挂在嘴上的吗?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齐格飞没有等他反应,便继续道:
“我不知道您从别人那儿听说了多少,但有一件事……我敢肯定您还不知道。”
他微微前倾,眼神锐利:
“摩恩,要与比蒙结盟了。”
“你说什么!?”
格尔德猛然站起身,震得茶桌轻轻一颤,瓷杯里的水洒了出来。
他满腔怒火,几乎失控地咆哮:
“你说——你说什么!?路德维希王室已经懦弱到连脸都不要了吗?!”
“我父亲——西蒙大公,被兽人分尸而食!我的母亲、姐姐妹妹被它们奸污!我的兄长们被它们烹煮!我们全家上下九十七口,被它们生生折磨致死!那些比蒙士兵在我族人的尸体上喝酒、跳舞,拿他们的头颅当球踢!”
“它们把我们的城池被焚成焦土,人民被当牲畜屠宰,连婴儿都没放过!你们知不知道西蒙城的每一口井都填满了尸体!你们知不知道西蒙的将士是怎么死的吗?那些人撑到了最后一刻,连弓弦都断了,用牙咬也不肯后退半步!”
他咬牙切齿,眼眶通红,泪水滚滚而落。
“现在你告诉我,摩恩要跟它们结盟?与刽子手、强奸犯、这群畜生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屋内气氛一度凝固。
但齐格飞始终未出声。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格尔德,等对方把心中积压许久的愤怒与痛苦倾吐干净。
直到那少年人颓然坐下,脸色苍白,气息紊乱,宰相才缓缓放下茶杯。
“所以,”他平静道:“我阻止了这场结盟。”
格尔德一怔,猛然抬头。
那张因愤怒而泛白的脸上写满错愕。
“你?”
“怎么,不信吗?”
格尔德沉默片刻,皱眉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宰相也不恼,手中白光一闪。
丢出两块事物。
啪嗒~啪嗒~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格尔德定睛看去,脸色顿时一变。
那是两具尸体。
确切地说,是两具披着使者袍服的狼人尸体。
一具瞪大眼睛,死状惊恐;另一具干脆连脑袋都没了,断颈处血肉模糊。
“介绍一下。”齐格飞话语冷淡:“比蒙派来的两个和平使者。”
小西蒙满目骇然地看向齐格飞:
“你,你干的?”
齐格飞苦笑了一声,指了指身下的办公桌:“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坐在这?”
小西蒙浑身一震,终于反应过来,喃喃道:
“您是……因为这件事与克琳希德王女出现了分歧,所以才——”
他慌忙站直身子,深深一躬到底。
“请原谅在下方才的无礼行径!!”
“人之常情,道什么歉。”
齐格飞大度地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坐下。
随即,他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无奈与懊悔。
“其实,我也不愿意当这种逆臣。只是王女殿下仁慈,不愿再起战火。我明白她的心意,可我……”
话锋一转,齐格飞的语调忽地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