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袖口新补的云纹在火光下忽明忽暗,细看竟与青城山舆图上的水系暗合。
夜雪又起时,姚擎戈已蜷在貂裘里打鼾。
姚初曦将虎皮毯盖在他身上。
她推开雕花窗,三十里外的雪幕中隐约传来刀剑相交声,回头望了一眼熟睡的弟弟,瞬间消失不见,窗户缓缓闭合。惊得老梅枝上的夜枭振翅向南。
炉膛里最后一颗火星爆开,映亮姚初曦腕间新添的墨迹——是弟弟熟睡前在她掌心写的\"三日后,我去并州城\"。
并州城的雪粒子比刀子还利,姚擎戈缩在貂皮大氅里打马慢行,不时侧眼看看沐月和尚。
羡慕嫉妒恨!
和尚还是那件单薄的僧袍,这漫天的雪粒子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三品境界高手,体内真气如江河般循环不休,内气外放也丝毫没有影响。
他就不行了,一旦内气枯竭,遇到危险自保都是问题。
好在,城门已在望。
\"两位爷要通关文牒不?\"墙角窜出个鼠须汉子,袖口油光发亮,\"十两银子,包过!”
姚擎戈摸出块碎银抛过去:\"要两份,再找个人带路。\"
那汉子接过银子正要咬,忽见沐月合掌念了声佛号,银子竟自己跳回少年手中。
\"五两。\"姚擎戈晃着钱袋,\"带我们去城里最地道的酒肆。\"
鼠须汉子缩着脖子带路,七拐八绕停在一间挂着\"老刀烧\"旗幡的铺子前。
姚擎戈刚掀开厚棉帘,就被扑面而来的酒气呛得咳嗽——泥墙上赫然挂着柄九环刀。
\"掌柜的,两坛烧刀子!\"少年拍桌震得酒碗乱跳。
柜台后探出个老汉,缺了食指的右手提着酒提子:\"军爷们爱喝的'烧刀子',后生仔可受得住?\"
沐月忽然按住酒坛:\"阿弥陀佛,这刀...\"
\"赝品!\"门外忽传来清朗男声。
棉帘掀起处,披着银狐大氅的男子踏雪而来,眉似剑锋目含星,腰间玉带却悬着柄乌木戒尺,\"真品在军械库挂着,上月刚斩了十七个北狄探子。\"
姚擎戈指尖一颤,酒碗里的波纹映出来人面容——正是两年未见的姐夫徐达。
\"戒严令都拦不住你。\"徐达解下大氅露出玄铁轻甲,甲片碰撞声如碎玉,\"你姐蒸的槐花糕,比并州的沙棘还噎人。\"
少年突然抄起酒坛泼向对方,徐达翻掌拍案,木桌旋转着接住酒水。
姚擎戈足尖勾过条凳横扫下盘,徐达踏着凳面跃起,戒尺点向他肩井穴。
\"流云手?\"徐达轻笑变招,戒尺化刺为削,\"沐月和尚倒是舍得教真功夫。\"
姚擎戈旋身避开,长刀不出鞘击向戒尺。
徐达手腕轻抖,骰子竟被戒尺吸住。
少年趁机近身锁喉,被戒尺抵住心口。
\"左肩破绽太明显。\"徐达忽然收力,从怀里掏出油纸包,\"你姐让捎的酱驴肉,再闹腾就喂狗。\"
姚擎戈一时未查,踉跄着倒退。
沐月悄悄踢过来一把椅子,少年一屁股坐在上面。
沐月忽然插话:\"将军戒尺上的血沁,该用无根水洗三遍。\"说着递过佛珠,\"檀香能镇煞气。\"
徐达眼神微动,戒尺收入鞘中:\"大师可知这煞气从何而来?\"
\"北风带血腥,西南五十里有鹰唳。\"沐月拨着念珠,\"将军的斥候该回来了。\"
帐外忽起马蹄声,亲兵满身冰碴闯进来:\"禀将军!西边山谷发现北狄游骑!\"
徐达抓起佩剑,方才的书卷气陡然化作凛冽杀气:\"擎戈,沐月有无兴趣走一趟?\"
姚擎戈拎起酒坛灌了一口,烈酒烧得眼底发亮:\"赌一局?我押他们撑不过三炷香。\"
\"军中最忌赌。\"徐达系紧护腕,\"但若是你输了,回去给你姐捶三个月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