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钰斜倚在榻上,苍白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青瓷药碗的边缘。
繁花已逝,如同他日渐衰败的身子。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暗夜里的烛火,闪烁着算计的光。
“公子,药凉了。”贴身小厮阿福低声提醒。
顾廷钰摆了摆手,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不急,今日可有老二的消息?”
阿福会意,又凑近了些:“回公子,二公子昨日又去了军营,听说这两日就回。太夫人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好。”
顾廷钰轻咳两声,从枕下取出一封密信:“把这个交给四叔,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
信中是京城新晋花魁柳如烟的画像与身世。
此女不仅容貌倾城,更弹得一手好琵琶,最难得的是眉眼间与顾廷烨早逝的生母有三分相似。
三日后,顾家四房设宴,特意邀了沈青萍过府赏花。
“青萍,放松些。”
小秦氏回头,低声安抚:“你四叔爱热闹,都是一家人,你不用拘谨的。”
“母亲说的是,四叔近日心情可真好。”顾廷烨道。
话音未落,一阵清越的琵琶声从水榭传来。
只见一白衣女子低眉信手,弹的正是《春江花月夜》。
阳光透过纱帘,在她精致的侧脸投下淡淡光影,那神态竟与顾廷烨书房里挂着的先夫人画像有几分神似。
顾廷烨脚步一顿,眼神微变。
“这位是……”沈青萍疑惑地看向丈夫。
四老太爷哈哈大笑:“这是柳姑娘,我特意请来助兴的。”
席间,小秦氏轻抿茶盏,目光在三人之间流转。
她今日特意穿了件蓝色褙子,显得格外华贵:“青萍啊,别拘着。听闻这柳姑娘出身清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若喜欢,不妨常请她过府解闷。”
沈青萍刚要开口,却见顾廷烨已起身走向琴案。
他与柳如烟相视一笑,指尖拨动琴弦的瞬间,竟有种难言的默契。
当夜,沈青萍独自坐在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泛红的眼眶。
“大娘子,侯爷说今夜宿在书房。”丫鬟小心翼翼道。
这已是连续第三日了。
自从柳如烟入府陪伴,顾廷烨不是忙于军务,就是与那女子谈诗论画。
更让她心寒的是,府中下人看她的眼神都带上了怜悯。
“备笔墨。”沈青萍突然道。
她提笔给皇后姐姐写信,写到一半却又揉碎了纸团。
想起前两日姐姐的叮嘱:“沈家如今处境艰难,你万不可再给言官落下口实了……凡事要多考虑。”
窗外传来隐约的笑声,沈青萍推开窗,正看见顾廷烨与柳如烟站在树下,谈笑风生。
“砰!”沈青萍猛地关上窗,震得妆奁上的珠钗叮当作响。
次日清晨,小秦氏恰好来探望。
“哎哟,青萍,你这眼睛怎么肿了?”
她故作惊讶,亲手为沈青萍敷上热毛巾:“男人嘛,都是图个新鲜。你是正室夫人,何必与那些玩意儿计较?”
沈青萍咬唇不语。
小秦氏叹息道:“这事说起来也怪我,本想找个伶俐人陪你解闷,谁知……”
她又话锋一转:“不过廷烨这孩子向来重情,你若直接发作,反倒显得善妒,倒不如……”
她凑近沈青萍耳边,声音甜如蜜糖:“不如大度些,主动给柳姑娘个名分。这样既全了你的贤名,廷烨也会感念你的好,岂不两全其美?”
沈青萍猛地站起:“不可能!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