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盯着那叠带着体温的钞票,喉咙发紧,终于鼓起勇气:“大姐,谢哥,当初装修商场我全额垫资,一分钱没要。现在我实在走投无路了,孩子治病等钱用……”
“行了行了!” 谢安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又点上一支烟,烟雾在空气中弥漫,“商场还没开业,哪来的钱?先拿着这两千,剩下的以后再说。”
徐业华看着陈默憔悴的面容,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语气依旧冷静:“陈默,我们也有难处。这钱你先拿去救急,等商场盈利,一定不会亏待你。”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但话说回来,当初你也是自愿垫资,又没个书面协议,空口无凭……”
陈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看着桌上的钱,耳边回响起去年谢安宁那句 “我谢安宁说话,比合同还管用”。此刻,这句话显得如此讽刺。他颤抖着拿起钱,声音发颤:“谢哥,大姐,我信你们。但孩子的命等不了,商场的事,还请你们多上上心……”
徐业华将账簿收好,又从包里拿出湿巾,轻轻擦拭着茶几,动作轻柔贤惠:“快回去吧,孩子和萍萍都需要你。有什么困难,随时说。”
从谢安宁公司出来时,日头已经升到头顶。陈默把钱紧紧护在怀里,穿过拥挤的银川路市场。烤肉摊的孜然味、水果摊的甜腻气、维族商贩用带着腔调的汉语吆喝声,混着街边茶馆里飘出的茯茶清香,在燥热的空气里发酵成令人窒息的混沌。他的衬衫被汗水浸成深色,脚步却越走越快,心中除了担忧儿子,还多了份对垫资无据的悔恨与不安,仿佛每走一步,都离深渊更近了一些。
赶回医院时,牛萍已经醒了。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费力地转动眼珠,看到陈默手里的钱袋,才勉强扯出个笑容,那笑容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孩子…… 没事吧?” 陈默喉咙发紧,点点头,不敢告诉她支票的事,更不敢提垫资无据的困境。阳光透过病房的窗帘,在牛萍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她伸手想去摸陈默的脸,手臂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抬到一半便无力地垂落下去。
“放心,有我在。” 陈默握住她冰凉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肉里,强迫自己镇定。走廊里传来护士推车的轱辘声,他知道,新一轮的缴费通知又要来了。窗外的蝉鸣愈发聒噪,他望着玻璃罩里的儿子,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个家,哪怕要与无据的垫资困境死磕到底,他也绝不能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