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村健的白手套上沾着暗红色的斑点,办公桌下的地毯上有一道拖拽的血痕。
何忠良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强迫自己的视线从那张染血的学生证上移开,声音平稳得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需要我做什么?”
他的余光扫视着房间,寻找可能的武器和逃生路线。
中村健转过身,推来一份名单:“这些是潜伏在德国领事馆的重庆分子,舒尔茨也在其中。时间不多了,两天内,我们要拿到非常确切的情报。沈墨君,你要努力。”
他的眼镜反射着灯光,让人看不清眼神。何忠良接过名单,并没有低头去看,这分明是最后的试探,中村健要看他是否会把这份新情报外泄出去。
“荣幸之至。”何忠良把名单对折一下,装进里怀的口袋。
走出江苏路17号时,青岛初夏的阳光刺得何忠良眯起了眼。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十一点二十分,距离与他设计的和舒尔茨“偶遇”的午餐约会还有四十分钟。这个时间差足够他绕道去趟太平路的茶行。
茶行后间,老江正在整理账本。见何忠良进来,他立刻放下毛笔,从茶叶罐底部抽出一张字条:“今早有人来问福建白毫的船期,说是沈先生的老朋友。”
何忠良眼神一凛。这是军统的紧急联络暗号,说明军统已经收到他关于密码暴露的预警。
他不动声色地将字条凑近煤油灯,火苗瞬间吞噬了那张薄纸。
“老江,下午把那批受潮的龙井处理掉。”他低声交代,“记住,要当着送货伙计的面倒进海里。”
这是通知军统立即更换密码本的暗语。
德国领事馆附近的西餐厅里,舒尔茨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
这个金发碧眼的德国人见到何忠良时,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舒尔茨先生,久仰。”何忠良用流利的英语问候,故意将声音提高了几分,“我的老师生前常提起您在无线电领域的造诣。”
舒尔茨的眉头舒展开来:“您的老师是……”
“马克斯·米勒,汉堡大学的物理学教授,1934年去世。”
何忠良流畅地接话,这是他精心准备的另一个身份背景。
德语他不会,但是前世他的英语相当不错,在国际学术界,英语是共同语言。
舒尔茨不会华语,日语很差,所以他日常很少与人交流,而何忠良又很会聊天,二人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当话题转到青岛的无线电管制时,德国人突然压低声音:“沈先生,您知道日本海军正在胶州湾测试新型雷达吗?”
何忠良的叉子微微一顿。这正是他急需的情报!他故作惊讶:“哦?我以为青岛只有常规的无线电监测站……”
“不,他们在薛家岛秘密建了实验基地。”舒尔茨的蓝眼睛闪烁着愤怒,“用我们德国卖给他们的设备!”
午餐后,何忠良立刻前往海军俱乐部。中村健正在和几名军官打桥牌,见到他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沈君,这么快就有发现了?”
“刚才,我按计划接近了舒尔茨,聊得比较投机,舒尔茨提到一个有趣的消息。”何忠良压低声音,“他说德国领事馆最近截获到薛家岛方向的特殊频段……”
中村健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反应证实了舒尔茨的情报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