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情绪读取功能已就绪,是否启动?\"
葛凡望着林若雪平静的面容,望着董浩发红的眼眶,望着苏婉儿担忧的眼神。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在心里轻轻说了声:\"启动。\"
系统的情绪波动图谱在葛凡识海展开时,林若雪眼尾的青纹正随着呼吸明灭。
那些跳动的色块里,愧疚占了七成,释然占了两成,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像雪地里将融未融的冰晶——没有杀意,没有欺骗。
葛凡喉结动了动,指节在苏婉儿手背上轻轻摩挲两下。
少女冰凉的掌心立刻回握,指腹蹭过他虎口的薄茧——那是上次为救她挡刀留下的。
他望着林若雪鬓角的霜花,突然开口:“既然你知道一切,能否帮我们找到天机阁真正的据点?”
殿内的寒气陡然凝住。
董浩的断剑“当啷”磕在汉白玉地面,他抬头时眼眶通红,像被人当众撕开了最隐秘的伤疤:“师尊,您真的……”
林若雪的目光从董浩脸上掠过,最终落在葛凡眉心的寒梅印记上。
她抬手时,袖口滑下一截腕骨,腕间系着的月白丝绦与墙上那截褪色的几乎重叠。
“二十年了,终于有人问我要这个。”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可每个字都像冰锥扎进人心,“但我要你先通过最后的考验——冰心试炼。”
苏婉儿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望着林若雪身后逐渐浮现的冰塔虚影,塔尖刺破穹顶,碎冰簌簌落进葛凡发间。
“试炼?”她下意识往前半步,却被葛凡反手按住肩膀。
他的掌心滚烫,烫得她鼻尖发酸:“婉儿,相信我。”
董浩突然抓住葛凡的手腕。
青年的手在抖,断剑的血渍蹭在葛凡衣袖上,像朵狰狞的红梅:“那塔……那塔会让人看见最害怕的东西。三年前我试过,差点疯在里面。”他喉结滚动,“师尊当年……”
“所以他必须试。”林若雪的声音陡然冷下来,眼尾青纹泛起幽蓝光芒。
她抬手按在冰塔虚影上,整座宫殿的温度骤降三十度。
苏婉儿的睫毛结了霜,看见冰塔门扉上浮现出古老的咒文,与墙上的禁纹如出一辙,“天机阁的核心据点被三重命劫锁困,只有心无执念的人才能靠近。而你——”她盯着葛凡,“是他们算到的‘天命之人’,你的动摇,会成为打开那扇门的钥匙。”
葛凡低头看了眼苏婉儿。
少女睫毛上的霜花在发抖,像落在他心尖的雪。
他伸手替她拂去,指腹掠过她冻红的耳垂:“等我出来,给你烤热乎的梅花糕。”
冰塔门扉在他身后闭合的刹那,苏婉儿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她望着那面刻满禁纹的墙,突然抓住董浩的手腕:“他要是有事……”
“他不会有事。”董浩的声音哑得像砂纸,“师尊选的人,从来没走过回头路。”
冰塔里的世界与外界截然不同。
葛凡踩在齐膝深的雪地里,眼前闪过母亲临终前的手——那只手攥着带血的日记本,最后一笔“小阿凡”墨迹未干;闪过洪萱在杀手训练营里递给他的匕首,刀鞘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平安”;闪过向悦举着配枪挡在他身前,警徽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闪过史瑶哭着撕了婚约书,说“我等你回来”;最后,是天机阁阁主站在血色祭坛上,笑着指向他:“这就是我们的神。”
每一幕都真实得可怕。
葛凡感觉有冰锥刺进太阳穴,有火焰舔舐后颈,有无数双手拽着他的脚踝往深渊里拖。
他踉跄着跪在雪地里,指甲缝渗出血来,却仍咬着牙重复:“我不是棋子,我是执棋者。”
“你确定?”
冰冷的声音在头顶炸开。
葛凡抬头,看见另一个自己站在冰崖上,寒梅印记泛着妖异的红光:“放弃吧,你所有的奇遇都是他们给的,你的系统、你的武技……连你爱的人,都是他们安排来绑住你的线。”
“那又怎样?”葛凡撑着膝盖站起来,雪地在他脚下裂开蛛网般的冰纹,“就算他们给我铺路,我也会走出自己的方向。就算这双手沾过他们的血,我也要用它撕碎他们的棋盘。”
冰崖上的虚影突然碎裂成千万片冰晶。
葛凡望着自己染血的掌心,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意志强度突破临界值,检测到道心雏形。”
冰塔门扉开启时,林若雪正在用指尖描摹墙上的禁纹。
听见动静,她转头看向走出来的葛凡——他发梢滴着冰水,衣襟浸透血污,可眼底的光比北境的朝阳还亮。
“很好。”她伸手摘下腕间的月白丝绦,轻轻系在葛凡手腕上,“这是我当年给实验体系的标记,现在它属于你。”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古朴玉简,表面浮着细碎的星芒。
葛凡接过时,指尖传来灼烧般的刺痛——那是天机阁的气息,带着让人作呕的腐朽味。
“坐标在里面。”林若雪后退两步,身影逐渐与冰墙融为一体,“记住,他们最怕的不是你的武力,是你不肯认命的心。”
董浩冲过去时,冰墙已经恢复成原样。
他捶着墙面,断剑在掌心割出深痕:“师尊!师尊你——”
“她不会有事。”葛凡将玉简收进怀中,转身看向苏婉儿。
少女扑进他怀里时,他闻到她发间残留的梅花香,比冰窟外的更暖,“她只是去该去的地方了。”
三人回到冰窟外的临时营地时,月亮已经爬得很高。
篝火噼啪炸响,苏婉儿往火里添了块松枝,火星子窜起来,映得她眼尾发亮。
董浩蹲在一边擦剑,断剑的缺口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葛凡摸出怀里的玉简,指尖轻轻拂过表面。
系统突然提示:“检测到高阶封印,需宿主道心共鸣方可破解。”他望着跳动的篝火,想起冰塔里那些被撕碎的虚影,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深夜的风卷着雪粒扑过来,吹得篝火摇晃。
苏婉儿裹紧他的外衣,轻声问:“明天……我们就出发?”
“明天。”葛凡将她往怀里拢了拢,目光投向远处连绵的冰峰,“等天亮了,我们去掀了他们的老巢。”
篝火噼啪炸响,火星子冲上夜空,像极了将熄未熄的信号灯——而更猛烈的风暴,正藏在黎明前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