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黄月英(1 / 2)

东汉光和四年深秋,沔南白水河畔的黄府被浓重的雾气笼罩着,仿佛被一层薄纱掩盖,显得朦胧而神秘。

府内的产房里,灯火通明,接生婆们忙碌的身影在光影中穿梭。

她们的脚步声和低语声交织在一起,与产房内微弱的啼哭声形成了一种紧张而又期待的氛围。

黄承彦站在产房外的走廊上,他的双手紧紧攥着已经被汗水湿透的袖口,焦急地在廊下来回踱步。

他的眉头紧锁,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安和焦虑。

终于,产房的门缓缓打开,接生婆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走了出来。

黄承彦急忙迎上前去,他的脚步有些踉跄,仿佛生怕这一抱会惊醒了怀中的婴儿。

当他小心翼翼地拨开女儿稀疏的头发,看到那微黄的发丝时,心中突然泛起了一阵异样的涟漪。

他的手指轻轻地触碰着女儿的发丝,感受着那柔软的触感,仿佛能透过这发丝触摸到女儿的生命。

黄承彦默默地凝视着女儿,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这个小小的生命,就这样在他的手中,如此脆弱,却又如此珍贵。

回到书房,黄承彦在案牍前枯坐了许久。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女儿那微黄的发丝和微弱的啼哭声,心中的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拿起笔,饱蘸墨汁,在竹简上郑重地写下了\"月英\"二字。

那两个字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仿佛是为这个特殊的生命烙下了一个永恒的印记。

黄府后院的梅树,年年见证着月英的蜕变。七岁那年的暮春,粉白花瓣簌簌飘落,她赤着脚踩过青石板,踮起脚尖取下高处的《韩非子》。

泛黄的竹简在稚嫩的掌心微微发颤,读到\"法不阿贵,绳不挠曲\"时,她的杏眼突然睁大,踩着木凳冲进父亲书房:\"若权贵犯法,当真能依法处置?\"

黄承彦放下手中的《孙子兵法》,望着女儿发间沾着的花瓣,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孩子眼中跳动的不仅是好奇,更是对世间秩序的深刻追问。

他将女儿抱上膝头,指着窗外绵延的山峦:\"法若不公,国将不国,就像这山川若没了规矩,终会崩塌。\"

父女间的这番对话,似一粒种子,在月英心中埋下了对治国之道的探寻。

此后的岁月里,黄府书房成了月英的天地。

当晨光穿透窗棂,她已跪坐在草席上,指尖在《墨经》的竹简上反复描摹机关术的图解,烛火摇曳的深夜,她仍捧着《齐民要术》,缠着府中的老农用炭笔在泥地上绘制水渠图。

为验证《考工记》中车轮的制作工艺,她带着家丁在工坊里忙碌三日,粗糙的麻绳在掌心勒出深红的血痕。

当轻便耐用的手推车终于在院中转起第一圈,老工匠们围着车子啧啧称奇,她却只是擦擦脸上的木屑,又翻开新的典籍,目光落在《天工开物》残页上,若有所思。

随着年岁渐长,月英的才情如破土春笋般蓬勃生长,而关于她容貌的传言却如同交错的丝线,编织出截然不同的版本。

街头巷尾,有人说黄家小姐黄发黧面,奇丑无比,吓得孩童不敢直视;也有人传言她眉目如画,才情更胜姿容,连荆州牧刘表都曾派人求见。

这些议论传到黄府,月英只是将竹帘轻轻放下,继续在工坊里摆弄着机关零件。

她用桐木雕刻出精巧的飞鸟,以齿轮为骨,薄绢为翼,当木鸟在庭院中振翅高飞数十丈,引得邻人纷纷驻足,而她却转身擦拭额角的汗水,开始设计更复杂的机关兽。

十七岁那年的惊蛰,春雷炸响天际。

月英跪在父亲面前,发间的银铃随着动作轻响:\"女儿想去巴蜀求学,听闻那里有位隐士精通机关秘术。\"

黄承彦望着女儿坚定的眼神,想起她曾为了研究失传的连弩图纸,在书房枯坐七日七夜。

他将珍藏的《鲁班经》残卷交给女儿,又取出一柄青铜短剑:\"此剑名为'璇玑',可防身,也可刻木。\"

临别时,月英望着渐渐远去的黄府,将短剑佩在腰间,踏上了未知的旅途。

蜀地的栈道蜿蜒如巨龙,月英背着行囊穿行其间。

山风呼啸,她的粗布裙摆被吹得猎猎作响。

为寻找那位隐士,她翻山越岭,在古寺借宿,与樵夫攀谈。

终于在一处云雾缭绕的山谷中,她见到了隐居的老者。

接下来的两年,她过着近乎苦行僧的生活。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她已跪在山洞前研习机关图纸,锋利的刻刀在指尖留下道道血痕;午后,她在溪流边推演兵法战阵,用石子摆出兵形,反复琢磨《孙子兵法》中的虚实之道;深夜,她裹着薄毯仰望星空,将二十八宿的位置与《甘石星经》一一对应。

有一次,为破解一道机关谜题,她三天三夜未曾合眼,当晨曦终于照亮山洞,她成功打开机关匣,里面竟是失传已久的《天工开物》残页,泛黄的纸张上记载着失传的机械原理,她激动得热泪盈眶。

十九岁学成归来时,月英的鬓角已染上几缕霜色。

她的眼中多了几分深邃,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自信与从容。

回到黄府,她将后院的工坊扩建,引入蜀地的青铜铸造工艺,整日摆弄着各种零件。

她研制出能自动舂米的木碓,以水力为动力,齿轮传动;改良了灌溉用的旱车,效率提升数倍。

最得意的作品是一只木鸟,不仅能振翅高飞,还能通过机关控制飞行方向,引得荆州名士纷纷前来观赏。

与此同时,襄阳隆中,一位青年才俊的名字渐渐传开。

诸葛亮,字孔明,常自比管仲、乐毅,虽隐居山林,却心怀天下。

黄承彦对这个青年早有耳闻,认为他是难得的人才,便决定将女儿许配给他。

提亲那日,黄承彦对诸葛亮说:\"我有一女,黄头黑发,貌虽陋,然才堪相配。\"诸葛亮听闻,欣然应允。在他看来,女子的才情与品德远比容貌重要。

新婚之夜,红烛摇曳。

月英缓缓揭开红盖头,诸葛亮眼前一亮。

只见她身着素色襦裙,发间斜插一支木簪,虽无珠翠点缀,却自有一番清雅脱俗的气质。

她的眉眼含笑,眼中似藏着星辰,举手投足间透着书卷气。

两人相视而笑,从此携手共度人生。

婚后,诸葛亮家中宾客不断,每次有客人来访,月英都要准备饮食,常常忙得不可开交。

看着妻子疲惫的身影,诸葛亮心疼不已。

月英却笑着安慰他:\"这有何难?\"

此后数月,月英整日泡在工坊里,查阅典籍,绘制图纸。

她参考墨家的机关术,结合实际需求,经过无数次尝试与改进,终于发明出能帮忙做饭的木人。

这些木人动作灵巧,分工明确,有的淘米,有的烧火,有的切菜,将厨房打理得井井有条。

诸葛亮见了这些木人,既惊叹又佩服,从中得到启发,开始研究如何将机关术应用于军事。

而月英也常常与他一同探讨,提出许多独到的见解。

两人在相互切磋中,感情愈发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