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队启航当夜,陈大成在中军帐展开密信。
朱厚熜用指甲刻下的\"先取平户,再捣大友\"字样,在油灯下泛着暗红。
……
暮色如铁,将太仓港碾成浓稠的墨汁。
三百艘新式福船衔枚列阵,铁锚绞盘的吱呀声混着潮水低吼,八百名黑衣水手踏着鼓点收帆起锚。
甲板震颤间,三十六门佛郎机炮次第掀开蒙布,炮口如狰狞兽瞳刺破夜色。
鎏金缠枝纹的青花瓷与锃亮火铳在船舱层层叠压。
釉彩折射的幽光与火器冷芒交织,烛火摇曳中恍若万鬼攒动。
汪鋐身披玄色大氅立于主舰甲板,玄铁铸就的帅旗猎猎作响,\"汪\"字金纹在云雷纹旗面翻涌如浪。
膝下太宗遗诏被海风卷起边角,\"宣德柔远\"四字已褪作苍黄。
朱砂御批却如凝血般刺目:\"遇蛮夷不服者,火器临之;察市舶司奸商者,枭首示众。\"
随着号角撕裂长空,千盏孔明灯自桅杆腾空,将海面照得亮如白昼。
船队如黑色蛟龙破水而出,船舷水线处暗藏的铜制撞角犁开浪涛。
所过之处,浪花翻涌着吞没岸边尚未熄灭的送行火把。
……
残月如钩悬在平户岛箭楼上空。
倭营的梆子声混着海风传来时,戚继光的舰队已借着晨雾潜行至海湾西侧。
三百艘战船的铁锚坠入海底,激起的水花被船舷悬挂的棉毡尽数吸纳。
唯有老船工耳中塞着的蜂蜡,才隐约捕捉到锚链摩擦的细微声响。
卯时三刻,戚继光将令旗狠狠挥下。
明军舰队突然点亮千盏牛皮灯笼。
猩红的\"戚\"字帅旗刺破雾霭,惊得守夜倭兵手中的火把险些坠落。
新式大炮率先发出怒吼,青铜炮管喷出的火舌足有数丈长。
拖着尾焰的燃烧弹裹挟着桐油与硫磺,如陨星般坠入木寨。
\"轰!\"
第一座了望塔在爆炸声中坍塌,飞溅的木屑裹着火焰,瞬间点燃整片倭营。
松浦家的武士们从睡梦中惊醒,慌乱套上甲胄时,第二轮炮击接踵而至。
滚烫的铁砂混着碎石横扫营地,榻榻米、营帐在火海中扭曲变形,惨叫声与木梁断裂声交织成人间炼狱。
戚继光亲自率领的敢死队早已换乘快船,借着浓烟逼近滩头。
当倭寇举着长刀冲向海岸时,明军火铳手整齐列阵。
扳机扣响的刹那,铅弹如暴雨倾泻,猩红血雾混着木屑在空中炸开。
倭寇前仆后继的尸体堆积在浅滩,潮水漫过脚踝时,竟将整片海域染成赤红色。
戚继光手持斩马刀,踏着血水跃上沙滩。
刀锋划过之处,倭寇头颅滚落如瓜,飞溅的鲜血在他玄铁护心镜上凝成冰晶。
混战中,一名倭寇突然掷出苦无,却被戚继光侧身躲过,反手一刀将其劈成两半。
当晨曦终于刺破云层时,滩头已堆积起数百具尸体,唯有海风卷着硝烟,吹散满地残肢。
这场突袭持续不过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