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落下迟还归村，怀的一副无比沉重的心情要紧往李子家上。到时见着谢来娣正在屋里闷头忙厨事，他便好打的招呼，随着一边抬脚进门一边将林潇潇托付的礼物向她提了举了，递前说道：

“这是潇潇专门带回来的礼物，但因突然遇有急事，由她自己要赶着回头，还好托我帮忙替她送来给你们，并代她和你们一家问候几句，好看收好了。”

“有心了！”

谢来娣和他听来闻来，一时很是站着立着，显出颇感意外地愣着看了。楚楚由她不动，自行将礼物往一面台上小心地搁了放了，好再问道：

“这看李子不在，不见人，可是在家，还好呢？”

“由她和她嫂跟着去往井里，好看挑水吃了。”谢来娣好和他回了说了。

“我这和她看看去，你在家忙好了。”

楚楚听说也好不作留的能够辞过，返身出门去了。往来村前的一口水井，眼见着李子正自己一个人剩着在井沿上独自地坐着，一副白衫素影，身形纤小羸弱，面对着村外的田野，一望无垠地出神。楚楚好不做惊扰的轻轻上前，以至立于一旁，从而静静地和她看着。李子因很快和他发现着，抬头举脸向他笑着开的口：

“看来了，还好不声不响呢？”

“我看你正在出神，还好不惊动着。”

楚楚一面和她笑了，且好在她身旁坐下着，一边小心地问了：

“这由你自己一个人，好在井边上坐着发呆，可是想的什么呢？”

“这里好啊！”李子不失一脸带笑地举目展望着说了：“可以静静地放眼天地之间、放飞自我，享受山水如画、一览无遗的田园景致，而不时还有人来井里挑水，不会因为孤独而寂寞。”

即一时听得楚楚不禁为之一震，心头莫名地颤栗，想这李子面对死亡，临之将近，何等的凄凉落寞，悲哀无助，而又万分留恋，依依不舍，不忍与世长辞！李子由他无话，转脸向他问了：

“你怎么不出声儿？”

“我在听你说，在和你看着呢。”楚楚好和她笑了。

“你看我是不是变了样儿？瘦了呢？”李子和他添得又问。

“哪里？”楚楚还好和她笑了：“你正好看得很！”

“可是你的眼睛怎么变红了？”李子小心地和他留意着问了：“是晚上睡觉没睡好吗？”

“看风吹的——”

楚楚因还好仰起着脸，抬高着头，以至望向一旁的柳树，且说道：

“你看这柳树，我们小的时候就有了，到现在还是不多不少的两棵，而且依然翠绿，亭亭袅袅。”

“只是已经变得苍老了。”李子明显也好仰望着柳树，随着出口又道：“你说，这柳树，还能活多少年？”

“我想，少也应该还能再活上十几二十年。”楚楚尽量往长里说了。

“可我怕再也看不见它们了？”李子却又好一句地道。

“我会陪着你。”楚楚好说还好有他相伴。

“你恨我吧？”李子将脸和他迎着容易又问。

“我怎么会恨你？”楚楚唯有无限深情了。

“还爱我吧？？”李子再好问了。

“还用问吗？”楚楚继续轻柔地和她回了。

“像从前一样吗？”李子俨有不尽地问着。

“像从前一样。”楚楚自然好说不变。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李子未免充满着伤感，且接着说道：“我还得走，而且很快。”

“我还是会陪着你，守着你。”

楚楚和她说着好使手拥的搂的一把，揽着抱着，心如刀绞而不忍松开着。李子和他依着偎着，无力地将头枕着靠着在他肩窝上，长着喃喃地又说：

“我要走了，得离开这个世上，得告别所有的亲人、所有的爱，可是我多么不愿意，多么的不心甘。”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尤其让你独自一个。”楚楚和她好说又道：“我会把你留在身边，一直陪着守着，寸步不离。”

“可我真的要死了，要到另外一个毫不可的世界中去。”李子难掩内心对死亡的恐惧而深陷茫然：“那里也许一片黑暗，一片死寂，也许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存在……但也许是一片深渊，一片无穷无尽的深不可测，有如置身于广袤的宇宙，永无终点和永不可知，永远地如一颗再也无力主宰自己命运的尘埃，在星海天际中飘忽、游荡……”

“你不会死的！”

楚楚和她听不下去地终好一句，从而艰难哽咽。李子容易感觉到他难以抑制的颤栗，以至迎起着脸，和他举目盈眶。更不禁潸然泪落，由她悲悲切切地一头向他扎了，哭着又喊又叫地道：

“我要死了！你还会想起我吗？我要死了！你还会记得我吗？又或者，干脆忘了的好？”

“你要是死了，你要是感到害怕。”楚楚简直不忍地和她脱口而出：“你要是害怕自己一个人，害怕孤独寂寞，我和你陪着伴着，一起死好了！”

“可我要你好好活着！”李子不失从他怀里挣扎着将头抬起，与他一面泪如雨下地很是又说又道：“我不能让你死，不能让你为我伤心难过！如果连你也死了，还有谁来看我？还有谁来和我把心事诉说？”

“我会的。”楚楚好和她连声地答了应了：“我会早晚地和你近着看着，让你离我不远，而且每天每日，我都将身边发生的事情，以及不曾发生的，能够和你说。”

“真的要是这样，我还有什么不放心，还有什么不瞑目？”

李子终因和他说了，更加已是乏软难支，能够重投于他的怀抱，从而渐趋于平静，享受着相偎相倚与安然。

更过来，由李子明知病情无救而放弃就医治疗，只在家靠一些药物减轻痛苦和维持生命。楚楚因和她寸步不离地陪着守着，早晚悉心相伴。又李子终和他感到有所遗憾，以至一日于床上与他相对久了，说道：

“你和我自小在一起，直至长大着，也好相爱，只我最终没能够成为你的妻子，没能够让你和我一起幸福地生活，这是我最大的遗憾，一生的遗恨！”

“其实我已经很幸福了。”楚楚好说和她已是感到心满意足：“看见你幸福，我心里比什么都幸福，看见你快乐，我心里比什么都快乐。”

“其实我多么想做你的新娘。”李子未免又叹又说。

“你要是想，我给你一个最美好、最隆重的婚礼！”楚楚不失和她脱口而出地说了。

“我等着那一刻！”李子又好满怀憧憬，眼睛里闪烁着无限的展望。

“你不用等！”楚楚犹显出满怀心切，和她迫不及待地说：“你现在就做我的新娘，我给你最漂亮的新衣！”

“我漂亮吗？”李子又很是和他问了。

“漂亮！”楚楚一口地答了。

“这就够了。”

李子还好一脸的满意，从而绽出着有如水光潋滟的笑，且和他说道：

“想来我年轻、漂亮，死了也好，能够给你留下最美丽、最美好的回忆！”

楚楚和她听了，一时哪里还经得住说了？由他不禁哽的满喉，噎的一副，已是痛不成言，唯有与她拥了，紧紧地抱在怀里，恨不能悲喜苦痛俱融的一体。

再过下来，李子由着卧榻不起，病况到得临将末日，连话无力说了。楚楚和她小心陪侍之下，一天到晚守在床前，连手不好松开着。至一夜半宿时刻，李子自觉魂儿消散，神志迷离，情知已是不留，即将要去。一边更看楚楚坐守着没敢轻易合眼，她还好强打起精神，拼尽着最后一丝力气，嚅动着嘴唇与他说道：

“你累了，也困了，我也想睡了，我们一起合上眼睛，一起好好地睡吧？”

“我要看着你，看着你睡的样儿。”楚楚好说和她只是要睁眼看着了。

“你不和我一起睡，我怎么能够进入你的梦里？”

李子气息微弱地说了，实难再动弹得了，和他又道：

“你握着我的手，贴着我的身子，我们自然魂归一起，梦在一块。”

楚楚于是也好听了，省下由她再生折腾，和她能够相执而眠，要紧依伏于一面床上，成对儿好歇向梦。却是一个憔悴不堪，一个生命耗尽，以至一觉好合之下，李子自成的魂归他处，撒手人间，竟此长恨不醒，呼不唤来，一场永别。

如此由李子一夜离世，香销玉殒，连日家人悲哀恸彻，伤心痛哭。更村中乡亲竞相垂泪，无不涕容，想这李子年方几何？人如花谢，才是痛心不已，才是可惜！又楚楚一番悲痛之下，能够将李子安葬于离家不远的一片桃树林子里，从而近着早晚相看相悼，俨如在世，形同未隔，且不堪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