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那一年,榔梅发花,色敷红白,成果之日,珠玑错落,翡翠交辉,喜坏了驸马 沐昕等一应敕建大臣和山中道士。喜出望外的天人感应让永乐美不胜收,从此将榔梅果定 为皇宫的御用贡品,又移书沐昕等加紧修建。如今,这榔梅树旁又现了灵芝,怎不令他心 花怒放呢!
“速取来,让朕先睹为快。”他迫不及待就要见到那亦如仙果般的瑞光榔梅灵芝。 “臣对不住皇上。”胡濙却很沮丧,榔梅的奇事和皇上的反应他是猜到了,却想不到皇上会有这么大的兴致,只得遗憾地如实以告,“当时,臣就想到了一定要把这世间难得 的珍奇仙物献与皇上。宋塔小心翼翼,将灵芝取下,放在锦囊中,生怕有什么闪失。然一 个意外,灵芝消失了,臣焦急万分,左寻右找,终未能见。大致那宝物不愿离开仙山琼阁 吧,臣只得遗憾而回,但心里却总也放不下,故凭着记忆,画下了那枚灵芝。”说着,从袖中取出瑞光榔梅灵芝图递与皇上。
永乐表情复杂,先是喜,后是皱眉,见了那图又慢慢高兴起来,不住点头:“大抵仙灵宝物是不愿轻至凡间的,朕虽贵为天子,亦不可轻得。榔梅结果亦如铁树开花,已是真 武显灵,朕得了这张惟妙惟肖的瑞光榔梅灵芝图,也是喜事一件,要在朝堂展示,以示我大明得天道之佑,皇祚绵长。”
说了一个时辰,该说的都说了,尤其最后这张图,更让皇上高兴。奔六十的人,竟像三月的春风荡漾,举着那张图,仔细端详,爱不释手,以致忘了眼前的胡濙,忘了下面还 有一些事。
胡濙的母亲于十日前辞世,昨晚家人才把信报至北京,因不知胡濙所在,本想直接报与皇上,真是母子连心,恰好他回来,说与他,就由他向皇上禀奏和告假了。
“皇上,臣皇命在身,常年漂泊在外,未能侍母亲于床前,如今去世,恳请皇上允臣归家守制,尽孝子之道。”
永乐还在兴奋中,全没有注意胡濙的表情,突然听了这么几句,让他有些蒙,将灵芝图放在御案上,愣愣的,方才还谈笑风生的胡濙和眼前低眉垂泪的胡濙简直是判若两人。 他不得不佩服这个三十多岁的臣子把尽忠和尽孝摆在了何等的位置,定了定神,劝道:“爱卿之痛也是朕之痛,几年来,朕也连失了几位亲人,你进宫之前刚接报,道衍、胡广也弃 朕而去,让朕痛彻心扉。朕和你一样,也把国事放在前面,悲痛之中,亦不敢忘天下臣民, 水旱饥馑都是朝堂大事啊!”
“臣失态了,请皇上谅解。” “人伦大礼,何谈失态?卿守制之事朕思虑一下,是否夺情明日朝堂再定。” “谢皇上体谅了,臣告退。”说罢,胡濙行礼,慢慢退了出来。
“北京城大建之中,眼见着宫城拔地而起,一些城门依新定位置重建,各段城墙重新 连接,列位臣工不避烦扰,薛禄指挥军兵有方,恪尽职守,朕甚欣慰。恰董建新都之时, 户科都给事中胡濙颁书天下的差遣完毕,前日回到北京,又给朕带来喜讯,继武当山榔梅 挂果之后,榔梅树旁,又发现了世间少见的瑞光榔梅灵芝,今图形在此,黄俨,拿给列位 传看。”奉天殿中,回荡着永乐洪亮欢快的声音。
黄俨躬身从皇帝手中接过那张图,偷觑了一眼,甚是惊讶。做了司礼监提督太监,这 些年,跟在皇帝身旁,没见过、没得到的稀罕物件有吗?可这等漂亮、罕见的灵芝真真的 没见过,心中未免产生了据为己有的非分之想。一张图,灵芝呢,灵芝在哪儿?吃了这等 天下珍奇的东西,胯下那被割去的家伙会不会长出来?心里想着,慢悠悠移步把灵芝图交到左班文臣手中。
吏部尚书蹇义接过来,不住点头,传给户部尚书夏原吉,原吉不动声色,又传给礼部尚书吕震,吕震左右端详了一番,下意识地刮了一下左眉梢,喜滋滋出班禀道:“天大的祥瑞,天大的祥瑞啊!可喜可贺。臣没记错的话,洪武三十五年六月,皇上在南京登基, 那榔梅怕是感应到了,一年以后,开花结果,永乐元年六月二十五,南京城火炉一样热的 时候,偏偏有武当山孙道人百里千里为皇上送来了祛暑的榔梅,不为陛下又是为谁?据臣所知,那榔梅已是数百年不挂果了。永乐十一年夏,皇上下旨敕建武当宫观数月后,榔梅树似有所悟,果实累累,如今这榔梅灵芝又现,不是为皇上即将迁都北京而降之祥瑞又是 什么?臣为礼部尚书,该率群臣表贺才是。臣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