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着急,越容易露出破绽。“秦浩伸手按住师叔的肩膀,“一个月与两个月没多大区别,不过是让某些人多些安心。“
更鼓声遥遥传来,李客师解下披风盖在高福尸身之上:“好,我听正则的,行军途中还是以官职相称,莫再喊我师叔,让长孙无忌听见了不好。”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火把,“长孙无忌的眼线,怕是比这天上的寒星还多。“
秦浩摇了摇头:“无论如何,他对太子的忠心还是假不了的,长乐的安全便拜托师叔了,我今夜便走了!”
李客师重重拍在秦浩的肩头:“有正则在,总是能让人那般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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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亮一身疲惫的躺在榻上,见李氏眼含秋波也无动于衷,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韦挺交待的事情。
“老爷,你今日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厌烦了妾身吗?”
张亮苦笑一声:“夫人,大事将近,我哪里有心思想别的,这可是生死攸关啊!”
李氏眼睛瞬间放光,一把扑进张亮怀中:“老爷,太好了,先生前些日还说建安城中,老爷吓呆当场其实是旁人的误解,其实老爷那是镇定自若,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反败为胜,先生说这是天佑长主呢!”
张亮心中突突直跳,随即气道:“我怎么感觉他是在讽刺我,你日后再不许与他厮混了。”
李氏噘嘴道:“老爷就别再提这事了成吗?妾身当初便与你约法三章的,如今竟还怪罪起妾身来了。常儿和节儿不也说老爷的手臂有龙鳞异象的吗?是什么来着?哦对,潜龙显鳞之兆,难不成一个个都是诓骗我们吗?他二人可是待老爷如亲父一般的。”
张亮捋起袖子,看着手臂的斑纹,心中也有些狐疑:“还说什么了?”
李氏眉飞色舞:“先生说五百年必有王者兴,还说什么长主镇北都,弓弦射紫微,反正妾身觉得老爷定然一战而成。”
张亮双拳紧握,暗自打气,成败在此一举,便再信他一回,否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老爷,到时候从哪里攻进去?”
张亮摇了摇头:“这等兵事你就不要打听了,听来无用,睡吧!”
李氏双手胡乱摸索着张亮的胸膛:“老爷,让妾身感受一下你在战场厮杀的威猛嘛!”
张亮被逗弄的忍受不住,一个翻身将李氏压在榻上:“那为夫就先演练一把攻城之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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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昂跌跌撞撞跨进门槛时,大氅上沾满了酒渍,发冠歪斜地挂在脑后,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哼着胡姬酒肆里的小调。
正厅烛火突然大亮,许敬宗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戒尺重重拍在案几:“孽子!“话音未落,四名家丁如狼似虎扑上前,将许昂按倒在地。戒尺裹挟着风声落下,在皮肉上绽开道道血痕。
三更梆子响过,柴房里霉味混着血腥味令人作呕。许昂蜷缩在草堆里,冻僵的手指无意识抓着破旧棉絮。门缝里钻进来的风像把钝刀,在后背的伤口上来回剐蹭。
直到卯时初刻,李氏攥着粗布棉袄冲了进来:“夫君,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只是不敢说啊...“
许昂浑身一震,冻得发紫的嘴唇哆嗦着:“那些...那些流言...“话音戛然而止,突然想起半月前父亲书房彻夜不灭的灯火,还有那些神色诡秘的门客。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踉跄着抓住李氏的手腕:“快!去找刑部...“
许府大门早已落锁,家丁们手持棍棒在廊下逡巡。许昂翻墙时手指被砖棱划破,趴在墙头看着高度有些进退两难,寒风灌进肺管,直到身体冻得有些发僵才掉了下来,昏迷中的许昂自己并不知道后面的事情。
韦府后院,众人无比紧张,薛万彻看着眼前里三层外三层的油纸包也是满脸的错愕,甚至不相信亲信轻描淡写说出的威力,张亮却感到无比的激动,这说明事情的成功机率大大增加了,看来先生的预言又准了三分。
“这就是...魏王说的霹雳神物?“声音明显有些发颤,不知是胆颤还是心惊。
指尖几乎要碰到那团诡谲的物质,眼中燃烧着狂热的光,却被亲信一把拦了下来:“正是!只需十包,便能炸开丈许方圆!如今万事具备,只等你们的东风,
明日寅时三刻,让假子们扮作菜农,从角门运到大将军的地盘,务必小心,这东西最怕火星,张尚书届时须得选好点火的人选,但是不能告诉他们这东西的威力。“
亲信摩挲着下巴,目光扫过墙上的长安城舆图:“路线需避开金吾卫的巡逻,玄武门那里若是准备就绪便可行动,那秦怀道十日后便会归位。
另外魏王改变了计划,不打算控制众臣,只要能拿下玄武门那重达万斤的铁闸,向西穿永巷,拿下神臂弓的暗哨,从右藏库直冲玄德门,用霹雳神物炸开宫门直冲东宫,制住太子,逼迫他退位。”
突然转头看向韦挺,压低声音,“韦尚书,您得率领一些大臣亲自跟随做为见证。”
韦挺的喉结动了动,咬牙点头:“臣必不辱使命。“
薛万彻有些担心:“可玄武门还有两名中郎将未能策反,若是铁闸关闭,必然惊动大军。”
韦挺气道:“时间不等人,你是大将军,一切都等你指挥,岂可犹豫,动用一切手段,将柴令武从南面调到北面,无人会想到我们放弃南面而从北门进攻。”
薛万彻沉思片刻,长呼口气:“我明日上朝,尉迟恭既然让薛礼死守太极门,应当不疑。”
次日朝堂,李治下旨因薛延陀覆灭,漠北铁勒九姓归附,于乌德鞬山设立燕然都护府,调灵州都督李素立为首任都护,安抚诸部,实行羁縻统治,授予都督、刺史头衔,稳定漠北局势。
薛万彻出列奏道:“太子殿下,秦怀道不知何故回府,虽只十日,可玄武门不可无将领职守,臣请调柴驸马暂代十日。”
李治心中一动,望向尉迟恭,却见尉迟恭也是满腹狐疑之色,又望向房玄龄,房玄龄缓缓摇头。
李治面上犹豫不定:“秦将军自征战高句丽以来,旧伤始终未能痊愈,孤实不忍其伤势加重,因此让其休养十日而已,待其康复便归其位,应是不妨事的。”
殿中顿时一静,看着李治的眼神都十分诧异,玄武门不妨事,难道不知道陛下就是从玄武门坐上龙椅的吗?
薛万彻内心一叹,知道事不能成,不过好像太子也并未调其他将领填补空缺,总算是也能接受,缓缓退回了队列。
“孤近日又发现一个人才,便是东宫的太子舍人李义府,孤想破格提拔他任中书舍人一职,不知众卿有何意见?”
韦挺立马出列大声开口:“殿下,此事万万不可!“臣闻官人之道,当以德才为本,循序而进。中书舍人职在代言,非独文采,尤重器识。
今李义府未历州郡,未试繁难,遽登清要,恐非所以慎名器、服天下也。伏望殿下循旧章,责其实效,先试以郎官或外任,待其功着,再议超迁。”
又有众臣纷纷出言反对,高进默默瞧着这些反对官员,一一记在心中,李治佯装生气,大袖一挥,不发一言。
兵部侍郎杨弘礼出列奏道:“殿下,雩县县尉游文芝告发刘兰成阴养死士、图谋不轨,谋反一事事关边境,臣请旨派刑部立即调查,以免生乱。”
李治直接定调:“刘兰成早年从薛举薛仁杲父子,高祖对其不薄,任为岷州都督,父皇又让其镇守代州要地,孤曾听父皇言其性刚愎,多权谋,如今果有不轨之举,将刘兰成押回京城,刘德威、孙伏伽、张行成共同审理。”
薛万彻心中一凉,这便开始是要清除降臣了吗?原本还有些犹疑不定的心这下彻底算是定了下来。
早朝后高进悄悄来到房玄龄和高士廉身边小声开口:“左右仆射,殿下召二位东宫说话。”
高士廉轻叹口气:“玄龄啊,咱们这把老骨头,想偷个懒都不成啊!”说着眼神望着向殿外走的朝臣。
房玄龄点了点头:“树欲静而风不止,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如今可是真心的希望太尉早些回京了!”
高士廉神情一滞:“唉!英雄所见略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