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结结巴巴重复时,李毓灵已拨动袖中玉算盘:这是她随身携带的,从幼时便有了,文章写得好,当时夫子赏给她的,李毓灵一直保存至今。
“初五支取银两百两购朱砂,初七又支三百两。可佛堂上月只用去朱砂五钱。“她抬起雾蒙蒙的眼睛,“多出的四百九十九两五钱,不知...”
“啪!“老太君摔了茶盏。
吴氏脸色煞白——那笔银子分明是补了李珚赌债的窟窿!
“好个业镜照罪。“老太君突然冷笑。
吴氏不敢说话,感受到上头老太太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射来。
这还只是近半月的,红袖才念了多少,一成都没念到…
若再念下去,还不知会被李毓灵说出多少来。
李珚是她唯一的儿子,吴氏自然是要保他,在外面赌和喝花酒她都一边头疼一边替他善后。
但是这些事情绝对不能闹到老太太跟前!
吴氏刚要说话打断,就听见老太君发话了:“不必念了。
二丫头聪慧过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吴氏被打发了去,留下李毓灵一人。
这一次老太君没有再兜圈子:
“从今日起,我的私库由二丫头打理。“她意味深长地补充,“特别是那批先帝赏的辽东参,可要仔细了。“
退出长燕堂时,吴氏在垂花门拦住李毓灵:“二姑娘可知,你母亲当年也管过私库?“她压低声音,“后来那批御赐雪莲少了半斤...“
“所以母亲用命赔了。“李毓灵直视吴氏扭曲的脸,“不知这次,轮到谁赔?”
“你知晓?”吴氏惊讶了一瞬,“谁告诉你的?江氏?还是李晚?”
李毓灵没有说话,她绕开吴氏,径直走了出去。
三更的梆子刚敲过,李毓灵就着夜明珠的光亮展开老太君的私库清单。
蔻枝举着琉璃灯的手不住颤抖,灯影在墙上投出鬼魅般的轮廓。
吴氏所说的话成功地让李毓灵对老太君的私库有了兴趣。
“裕德三十年,收北疆贡品七箱...”李毓灵指尖突然顿住。
蔻枝将发现告诉李毓灵,这行墨迹下隐约透出另一层字迹,像是被人刻意覆盖。李毓灵蘸了茶水轻擦,渐渐显出“谢”字半边。
窗外传来瓦片轻响。蔻枝刚要探头,却被李毓灵一把拉住。
月光将窗纸上的人影拉得老长——是枣冬踮脚张望的身影。
“去取些点心来。”李毓灵故意提高声量,待蔻枝出门,迅速将清单贴近烛火。
热力作用下,纸张渐渐显出蛛网般的红痕,交织成北疆地形图,其中鬼门关处被朱砂重重圈住。
“姑娘!”蔻枝慌慌张张冲进来,“厨下说枣冬刚取走了蜜饯...”
李毓灵反手扣住清单。
果然片刻后,枣冬端着雕漆食盒进来,眼角还瞟着案上文书:“姑娘熬夜伤眼,用些枸杞羹罢。”
瓷勺搅动时,李毓灵忽然问:“枣冬可认得谢家小姐?”